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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时间内, 她看到了这天下最尊贵的两个男人。董旭和皇帝不一样。皇帝是准备好了来见董旭的,带着他的兵,从上位走下来的。董旭是忽然决定来赴约的,带着自家的部曲,从外头走进来的。头发是凌乱的, 还有一点油腻,看着是几日没有梳洗了。衣物带着褶皱, 一看便是没有好好整理的。身上本该有的那些个贵重饰品,此刻就简单草莽带了一两件。鞋子还有点泥泞沾在上头,他没有空去打理。两相对比,天差地别。江乐看了两人, 心中极为复杂。董旭仓皇逃离自己的家,在京城里潜藏了几天。他没有能够轻易跑出京城,一是京城确实封锁,想要出门较为困难,二是他不甘心就这么逃出去,从堂堂一个丞相变成一个逃亡者。谁能想到当年意气风发时,到如今会有这般田地。谁能想到当年学堂中,面对师长,他笑着觉得这天下无人可以媲美自己,今日面对官家,会觉得天地何其不公。面对着皇帝的视线,董旭甚至在想,若是给他第三次当丞相的机会,他会做出什么呢?他恐怕会选择染指军权。哪怕最终帝王不再信任他,他都可以靠着将士逼宫。无非是今后名声恶臭罢了。命,还有的。权势,还有的。金钱,还有的。他的一切,都是还有的。董旭和皇帝面对面对视时,眼里已经是容不下其他人了。唐元拉着身心疲惫的江乐走到一旁,寻了位置稍带休憩。他没有作声,却是让江乐知道,此刻那一对君臣中,是插不下第三个人的。这是先皇遗留下的问题,更是那一对君臣之间的问题。江乐坐到了位置上,细细打量着两人。皇帝率先开口,声音很是平缓,带着威严,带着叹息:“董卿为何就此离开了呢?人,又不是你杀的。”董旭朝着皇帝注视了良久,随后微曲下身子,一条腿先跪下,另一条腿跟上。他朝着皇帝恭恭敬敬行了大礼,三跪九叩。整个跪拜的过程,安静,无声。带着臣子的虔诚和悲哀,带着帝王的沉默和无情。最后,董旭站了起来,对着刚才皇帝的话回了:“那陛下为何想要臣在府中自省呢?”自省能干什么呢?他的政敌如此之多,他即便是没错,也会被怪罪,更别说他确实是干错过事情的。他能改么?他敢改么?一切早就回不了头了。皇帝明白这个到底,却还是这般态度,顺着事情,让事情就那么发展下去,或许,还推波助澜了。董旭气,恼,恨。可他还是来面对面前的帝王来了。皇帝再度开口,他敛去眼内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语气怅惘:“董卿是个聪明的人,这天下朕见过最聪明的人。父皇当年也是那么想的。”董旭呵笑一声:“随后臣就被辞了。”“以董卿的才智,若是在丞相一位上,从父皇的臣子,变成朕的臣子……那有朝一日,或许就凌驾在朕之上了吧。”皇帝这话说出口,是诛心,还诛人。董旭浑身一冷,如坠冰窖。他扯开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陛下,臣从未想过。”“可是父皇是那么想的。”皇帝看向董旭,在这会儿总算是站起了身子,面对面平时着董旭的双眸,“父皇太了解董卿了。或者说,父皇太了解人心了。”先皇在用人上,一向来是被夸赞的。至今为止,都没有人会对先皇用人表示怀疑。无论治水、还是平寇的官员,甚至就连白老将军,都是先皇一手提拔上来的。“陛下,谁都会有错的时候。臣也会做错事。然而臣还没有做的时候,臣该认罪么?”董旭忽然拔高了声音,眼眶红了,“臣立下誓言,为君,为民,一生如此,臣在此中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臣该认罪么?”江乐手抓紧了自己的衣服。手上一暖,她低头看向自己手上多出来的另一只手。那只手来源于唐元。顺着手看过去,唐元朝着她微微摇头。那边皇帝和董旭还在说话。而在场的所有人,都想要将这些话忘却,没有人敢记。“前者不该,所以朕再度请董卿来当这丞相,因为董卿值得。后者该,因为董卿你真的做到了么!”皇帝的火气终还是上来了。他看得分明,知道面前的人介怀的事情。皇帝一旦生气,那怒威是寻常男子所少有的。他怒斥着面前的董旭:“为君,为民。你对着潮州的百姓,对着在你面前自刎的那人能再说出口么?是,生而为人,孰能无过。然而这是一般的过错么?冯老一而再再而三针对董卿,董卿看不出来么?!董卿在怪罪父皇的同时,难道不是和父皇一样,将那未知的事情,怪罪在朕的头上?”先皇是愧对了董旭。董旭难道不是愧对他么?他们都是一样的!皇帝这般愤怒,情有可原。“所以这天下各地州府给臣泼的污水,便是有理的么?”董旭眼泪终止不住。皇帝三年来一步步给董旭挖坑,情有可原,可太过可恨。男子落泪是多么少见啊。董旭瞪大的双眼,嘴唇都在轻微颤抖着。他太过悲愤了,可又挺直着腰板,半点气势都不想落于面前这位帝王。“报,京城内外总计可疑者,两千二十三人,皆已服诛。”一身战甲的男子进了屋内,跪下禀报着。江乐看向那男子,那双眼睛还是好认的。是白斐。白将军。他竟然已在京城?“两千多人,京城内外。”皇帝望着董旭,声音却是平和了下来,头脑也冷静了下来。他没有被董旭的悲愤所欺瞒,也没有被董旭的泪水所蒙骗:“董卿,这两千多人中,有你的部曲,也有朕的官兵。等三十年后,京城中会不会变成五千人?一万人?董卿,朕和父皇不同。朕是想要信你的,可董卿你的那些事情,一件两件被送到朕面前,让朕如何去相信?”皇帝指向了边上的唐元。“修渊和你不同。他从未怀疑过朕。说不要官,他就能不要官。”他又指向白斐。“忠惠也和你不同。他与父皇有旧怨,也从未有一丝一毫怪罪于朕过。”皇帝其实还想举很多的例子。“还有这些年,朕也做错过事情。朕心中有愧,必就将他们的子嗣稍有照顾。可朕给了董卿三年,六年,九年,董卿给朕带来了什么?”“残害忠良!售卖官位!拉拢群臣!”江乐将自己脑中所有的事情串接了起来,算是明白了董旭做的事情,也算是明白了皇帝做的事情。董旭从未相信过这位年轻的皇帝。而这位年轻的皇帝最终对他失望,这点失望渐渐转换成了别的情绪,最终在潮州案爆发,在潮州案多年后,证据一点点显露,查证的唐元都差点死于半途。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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