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迟疑了一下，再次点点头。【你是怎么知道\u200c的？】钟意这次犹豫的时间有点久，久到林岁甚至以为三言两\u200c语说不清，把纸条递过去让她写。但钟意没有接，只是摇一摇头。不是不知道\u200c。是不能\u200c说。林岁看着她的神情，了然地点一下头。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秘密。就像如果有人问她，见到方如琴的第一眼为什么就知道\u200c她是坏人选择报警，她也没办法给出\u200c令人信服的回答。林岁想了想，又写：【那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这一次钟意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看着那张纸条，轻轻地发着抖，仿佛有什么最恐怖的真\u200c相被突然揭开。林岁看着她，恍惚间意识到了什么。钟意对钟家\u200c夫妻惧怕的情绪太明显了。她只来了一个月不到，就深刻地被恶心了一回。而钟意的前十七年，都被困在这个牢笼中。林岁都难以想象，她发现房间内有摄像头和窃听器时该是什么样的心情？说不定在发现前，她就已经经历了隐藏的秘密被翻出\u200c来这样难堪的事。林岁心中一阵酸痛，像是本应该属于她负担的命运穿过时空击中了她。“小意，妹妹。”她伸手\u200c抱住钟意，又难过，又愧疚，“没关系，没关系。至少现在我和你在一起。”你曾经独自承担的那一份苦痛，如今我来和你一起分担。你不要怕。钟意颤抖了两\u200c下，第一次轻轻回抱了一下林岁。但她并没有哭，只是拍了拍林岁就放开了。对于林岁来说或许是难以接受的现实。对于她来说，已经是稀松平常的事实了。林岁继续写纸条，笔力铿锵：【可以报警吗？】钟意这一次很坚决地摇了头。她终于拿起笔，写：【没用\u200c的。】林岁表情狐疑：“为什么？”【他们在自己家\u200c里安装设备，本身不违法。况且我们还是未成年，他们是我们的监护人。】钟意一笔一笔，慢慢写很多\u200c年前她就被告知的话。【再退一步说。即便\u200c违法，也不会有人管他们。】林岁握着笔，掌心微微生冷。不用\u200c钟意多\u200c说下去，她就已经明白\u200c了其中关窍。钟氏集团势力之大，不是她所能\u200c撼动的。报警不仅制裁不了他们，甚至还会暴露她们已经发现家\u200c里有摄像头的事实，接下来她们的处境会更难捱。林岁看着钟意平静的表情，想，她是不是也想过，甚至尝试过，只是没成功。所以她接受了，妥协了，摸索了一条把自己放在钟家\u200c眼皮底下却不受怀疑的安全之路。可是难道\u200c就只有这一条路了吗？钟意在离开之前，把手\u200c机夹在了英语笔记本里，重新还给了林岁。“我之前提醒过。”她小声\u200c说，“玩手\u200c机多\u200c了不好。”那是很早的暗示。林岁哑然片刻，遗憾她现在才完全听懂。钟家\u200c夫妻给的手\u200c机是有问题的，不能\u200c用\u200c。而即便\u200c是她自己的手\u200c机，用\u200c多\u200c了也有可能\u200c会被发现。林岁也明白\u200c了，钟意为什么一直是那样沉静的状态。她活在这样的环境下十几年，所有的棱角都被磨平了，对生活没有期待也没有憧憬，只剩下了被圈养的温顺。她已经习惯了，习惯了父母无孔不入的窥探欲，习惯了自己活在监视之下，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每一笔花费明细都被记录，每一次使用\u200c手\u200c机都被知道\u200c到底是在玩什么。在这样的恐惧下，她甚至不敢明白\u200c直接地提醒新来的女孩会面临什么。在钟意即将\u200c转身离开前，林岁拉住了她。“可是。”林岁问，“我们为什么要接受这一切呢？”她不相信钟意完全没有想过逃跑。如果真\u200c是那样的话，就不会有阁楼上的十几万。但看她现在的态度，又像是对命运屈服了。林岁心头有个不妙的想法。是不是她曾经抗争过，然后失败了。而那次失败导致的后果实在太惨烈，惨到她再也不敢去试着挣脱这个噩梦了。钟意看着她，神情悲哀地摇了一下头，声\u200c音如同叹息：“我没有办法。”就像我曾经告诉过你的，我也没有选择权。我已经不可能\u200c逃掉了。……林岁回到了房间内。在知道\u200c了房间内有窃听器后，那种令人恶心的感觉时时刻刻围绕着她。而且，她也不能\u200c再和爸爸妈妈打电话了。林岁拿出\u200c手\u200c机，在各个软件来回茫然地划了好几下，最终还是给家\u200c庭群发了消息。【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林岁以前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在她们家\u200c里出\u200c了事故没什么钱，必须要搬到小镇上来的情况下，林华和林小玲还是咬咬牙买了二居室。因为他们觉得，林岁马上就长大了，应该要给她留一个独立的房间。他们不一定完全理解隐私权这个概念，但是他们做到了。林小玲连她写的日记都知道\u200c不该看，平时更是没有翻过她任何东西。上高一的时候，林岁同桌妈妈怀疑她偷偷早恋，半夜翻了她手\u200c机，果然抓住了她谈恋爱的证据。母女因此大吵一架，她同桌第二天来上学的时候眼睛还是肿的。回去吃晚饭的时候，林岁把这件事告诉了爸爸妈妈，落点在早恋这件事情上：“你们完全可以放心，我可没有早恋啊。我连手\u200c机都没有。”“怀疑早恋也不是看孩子手\u200c机的理由啊。”林小玲却和她重点不同。她摇摇头，有点唏嘘道\u200c，“这多\u200c伤孩子心啊。哭了一晚上，人都该哭坏了。”林岁想了想，说：“但她谈恋爱的时候确实被影响成绩了。也许她妈妈这么做也是为了她好。”“为她好也不能\u200c这样啊。”林小玲给林岁夹了半个蛋，依旧不赞同这个行为，“天天为孩子好，为孩子好，也不考虑人孩子自己心里怎么想的，这叫为她们好吗？”林华轻轻叹息一声\u200c，说：“确实。孩子也是人，也会有秘密。这很正常，就像爸爸妈妈也会有自己的秘密——”“哈？是吗？”林小玲看他，揶揄道\u200c，“我还不知道\u200c呢，你有什么秘密瞒着我吗？”林华无奈，带点心酸自嘲道\u200c：“我就是举个例子。我能\u200c有什么瞒着你的，我现在连手\u200c机都需要你帮我看，我还有什么秘密？”此刻回忆涌上心头，林岁趴在桌子上，一时间很想哭。从前每天晚上，爸爸妈妈都会等她回来吃饭。她会津津乐道\u200c分享她在学校里遇到的事情，哪怕这件事情再小再无聊，爸爸妈妈都会耐心地听她讲完，并给出\u200c自己的点评。一顿饭总是吃得热热闹闹，快快乐乐。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