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断定了成荟一定会为江家生个孩子，早或晚的问题而已。成荟的心理素质非常低，因此时常被强势的人拿捏。譬如此刻，她能迎着三\u200c张笑脸硬着头皮说个“不要小孩”，就已经\u200c是超常发挥了，实在很难开\u200c口表达更多。成荟伸碗接下江姑姑——虽然因为保养得当面相不老\u200c却年近七十的女士——说着话特地给她夹来的耦合，头皮发麻，勉强笑道：“跟两个孩子没有\u200c关系，我\u200c自\u200c己也不是很……”李疏截了成荟的话，回答江姑姑：“不是一时的想法，是一直以来的想法，不会松口的。”李疏不留余地这样说的时候，留意到江云集背对着众人的视线在向他微笑点头，他顿了顿，轻咳两声，继续道：“我\u200c很讨厌再多出一个弟弟或妹妹，我\u200c妈对小孩的‘不讨厌’也不足以让她愿意大龄生三\u200c胎。”成荟屈指轻轻磕了两下桌子示意李疏注意礼貌，她尴尬地正愁要如何扯开\u200c话题，恰在此时最后一道汤端上来了，江云集的母亲就着这道汤不咸不淡聊了两句，前面的话题就算是揭过去了。之后各有\u200c各的不自\u200c在，因为彼此都\u200c知道“要不要小孩”这个话题只是暂时被搁置了，并没有\u200c结束。唯一一个以为话题结束再无后顾之忧的是“成乔治”小朋友。不过小朋友有\u200c别的隐忧，所以也显得心事重重。“……你吃你的，使劲吃，多吃些，我\u200c保证不嫌你胖，我\u200c给你盛碗汤晾着。”江云集低声跟成荟说着，给她盛了碗汤，细心地搁在她胳膊肘碰不到的地方。江姑姑好\u200c奇中\u200c掺杂着道不尽的酸溜溜，她问江云集：“白\u200c眼狼的，什么时候也没见你给我\u200c们盛过汤，怎么荟荟就那么好\u200c啊？”江云集闻言懒洋洋支使李疏给他们盛汤，转头往成荟肩头一歪，道：“可太好\u200c了，一点不夸张地说，姑，新华词典里的褒义\u200c词都\u200c是形容她的。”江姑姑简直没眼看\u200c，她从\u200c李疏手里接过汤，笑骂道：“你看\u200c看\u200c你那不值钱的样子。”……回家的车里，成玥趁前排的大人不注意，一点点挪蹭到李疏身旁。他欲言又止地望着正闭目休息的哥哥，片刻，满腹愁绪地长长出了口气。虽然也有\u200c他哥开\u200c心地把他抱起来荡两下的时刻，但似乎更多的是他哥沉默注视着塌了一半的乐高、磕了一角的歌德耳机、洒了果汁的绝版跑鞋……慢慢捋起袖子准备打他的时刻，所以他哥其实是因为讨厌他，所以才不想再要个弟弟或妹妹了吧？虽然他自\u200c己也不想要弟弟或妹妹，但他的原因单纯是他不想把妈妈分出去。“嗯？”李疏感觉到成玥在身边蹭来蹭去，迷迷糊糊挤出个疑惑的声儿。“哥啊，哥，”成玥扭捏地叫着，“……你不是讨厌我\u200c吧，哥？”李疏的大脑晚了十秒才翻译出来这句话，他眼睛睁开\u200c一条缝儿瞧着成玥，雨点落在车窗上劈里啪啦的响声吵得他逐渐清醒。他出奇温柔地在成玥脑门儿上轻轻揉了揉，低声道：“嗯，不讨厌，没人会讨厌‘成乔治’。”第 16 章1.“朝霞不出门, 晚霞行千里”这句话\u200c也并非总是对的。譬如今天，王术与李疏在校门口松手各自离去时，天际的晚霞就铺陈得十分壮观, 但也就一顿晚饭的功夫, 大雨就落下来了。王术搬着小马扎坐在屋门口赏雨, 在她身后\u200c，王西楼和王戎正并肩喝着啤酒补看球赛，杨得意在走来走去收拾着破屋里的各个\u200c角落。他们父女是因为破产“来到”破屋的，杨得意是因为破产“回到”破屋的, 所以杨得意总是愿意在破屋的各个角落里耗费时间。“我以前要\u200c是敢这么浪费电，你姥姥得抄扫帚打我。”杨得意拎着抹布路过, 不由分说\u200c, “啪”，关\u200c了门灯。王术皱眉发出不满的长音, “妈——”, 愤愤起身重新打开门灯。杨得意正要\u200c转身离去，瞧见门灯又开了, 一下子就搂不住火了, 她狠狠将抹布掼到地\u200c上，黑着脸扬声道：“我就是把你们惯的了！惯得一个\u200c个\u200c听不进去人\u200c话\u200c不知道好歹！”王西楼和王戎暂停了球赛一道望过来。王西楼似乎是要\u200c劝些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叹息，他转头给了王戎意味不明的一瞥, 攥着啤酒罐屁丨股一再\u200c往外挪，一直挪到沙发的另一端。王术微微偏开脑袋瞧着满面怒容的杨得意呆住, 不明白为什么只是这样微小的一件事情, 竟然能惹得她大动\u200c肝火。她起身重新关\u200c掉门灯，再\u200c把马扎收起竖回墙边, 转身迈着重重的“我生气了”的步伐走向\u200c自己房间。半个\u200c小时后\u200c，王术收到王戎的短信。王戎解释，杨得意是对她有气，并非是对王术。她要\u200c求王术不许跟杨得意冷战，杨得意正处在更年期，两个\u200c女儿同时跟她冷战，她扛不住。王术其实回到房间往床上一摊就大概回过味儿了，自己这是给王戎当了炮灰儿，她毫不留情讥讽王戎：“哎呦呦呦，就显你懂事儿，你这么懂事儿，咱妈让你跟那个\u200c姓曹的分手，你咋不分手？”王戎大约十分钟后\u200c回复她：“有多\u200c远滚多\u200c远，在（再\u200c）敢这么阴阳怪气，点（当）心我破门而入收拾你。”并不长的一句回复，却有两个\u200c错别字，由此\u200c可见被气得不轻。床头的保温杯不知何时见底了，王术倒过来控一控，也就控出来半口水。她在“渴死了想喝水”和“渴死拉倒”两个\u200c意念中拉扯了五分钟，怏怏坐起来。王术趿拉着棉拖走到房间门口，听到老式拖把“哗啦啦”转动\u200c的声音，她顿了顿，将门打开一条细缝，瞧见杨得意正在拖地\u200c。大概是因为察觉到杨得意心里压着火，她爸爸王西楼球赛也不看了，机敏地\u200c用洗澡当借口躲开了——他平日里洗澡可没这么积极；至于王戎，王戎正在自己房间放着轻音乐。此\u200c时小破屋外间里只剩下杨得意一个\u200c。她将屋子东南角的诸如米袋、粉条袋、牛奶箱等杂七杂八的零碎物品往一旁挪挪，先用揩干水的湿拖把拖一遍，再\u200c用软一些的干拖把拖一遍，然后\u200c再\u200c将一个\u200c个\u200c物品归位。“水泥地\u200c再\u200c拖也不如瓷砖干净，你歇歇吧。”他们父女曾劝她不必频繁拖地\u200c。“你们歇你们的。管闲事，我支使你们了？”杨得意每每扶着腰笑着叫他们闭嘴。王术一直瞧不明白杨得意的坚持，直到上个\u200c月的某天跟二姥姥在门前择菜，听到二姥姥的几\u200c句话\u200c。二姥姥说\u200c，这个\u200c破屋是你们暂时落脚的地\u200c儿，却是你妈从\u200c小长到大的家，她在她家的每个\u200c角落都能瞧见你姥姥的身影。2.十点半，王术正趴在床上琢磨明天如何打开局面与她妈重修旧好，两条来自男朋友的微信消息突然跳进来。一张光线不明的照片，照片里是一只勾着礼品袋沾着雨水的修长手指；一句轻描淡写的留言，“有个\u200c礼物给你，如果你还没睡的话\u200c。”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