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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皆登高,容宁也不例外。不过其他人是在玩,容宁算是在执勤。京城热闹,外来者甚多。她身为空有名头的昭武校尉,也被侍卫们拉出来守一方平安。容宁年仅九岁。真是皇帝敢给名头,侍卫敢叫人干活,偏生容宁胆敢接受命令,守在正阳门之上。一守三年,守到年十二。韶阳二十三年夏。北狄分裂中突兀冒出一个小皇子,性凶狠计恶毒。北狄未合,带兵与容家军斗半月有余,下毒、引人叛变、刻意离间、屠杀百姓等行为数次。容轩带兵五千追击,与其决战陡峭山巅。败,身死。大乾朝最年轻的少将军,卒,年仅二十六。容府一夜挂白。容宁毫无防备穿上孝服,跪拜在嚎哭的娘亲和默默垂泪的嫂嫂身边,愣愣不知今日是何日。明明前一日她还在被哥哥拽衣领,听人笑骂“顽皮”,这一日却只能面对棺材。来往探望跟着哭的亲眷将士不计其数,皇帝亲临,恍若也老了十岁。所有人的声音明明在耳边,听着都像在天边。容宁被纸钱烧到了手指,抬手摸了摸指腹上的焦黑。这一场梦太过可怕太过真切,不知什么时候能够清醒。她实在受不住,避开人群往角落里蹲着。今年的夏天,好难熬啊。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脑袋上被啄了一下。容宁抬头,面前是极为眼熟的小木鸟。拿着木鸟的人穿着一身简单素衣,常年病弱的面色浅淡,无声望着她。一如当年在偏殿。第11章 是七皇子。年长的皇子不可能一直住在后宫。基本上六岁能出阁读书,最晚不过八岁。像七皇子这种体弱到似乎是出阁读书了,又好像没出阁的很是罕见。其余几位皇子的名头总是经常能听见,七皇子归到贤妃名下却依旧无名。贤妃性子不争不抢,安分守己做好自个的事。七皇子入贤妃名下,就和他出阁一般,入了又好似没入。容宁看着人和小木鸟。这是当年兄长在边疆雕刻。她在偏殿送木鸟给七皇子的。那年她说盼他如鲲鹏展翅。结果五年过去,翅膀是半点没扑腾起来。现在人竟还把木鸟拿回到她面前来了。她声音有些哑:“你要还我?”七皇子将木鸟收回袖口中:“不。我的,给你看看。”容宁:“……”她心头火蹿了一下又很快熄灭,撇了撇嘴,侧头不想看人。话是越来越简短,人是越长越讨厌。皇子就是如此。她蹲着,半点没有大门大户女眷姿态。身边衣衫沙沙声响了响。七皇子蹲到了她身边。容宁余光瞥见了人动作,没吭声。她宁可看地,看走来走去的侍卫杂役,也不正眼看人。吹曲和唱悼歌的声音不停歇,她发起呆来。细碎的声音传来,无非是说皇帝给予的礼遇。金鼎玉葬,特赐走安定门出殡,盛宠却哀。安定门,是将士出征时走的门。虽败,容轩短暂一生荣光功绩不可磨灭。但死后不论荣辱,兄长都看不见。她再也见不到兄长新的木雕了。想到这一点,她迟迟没有落下的泪刹那决堤。没有嚎啕大哭,也不算是默默垂泪。只是好似眼睛不听使唤,现下只会冒水。豆大的泪珠砸在地上,容宁心想。当将军有什么好?将军出征那么麻烦,带着士兵要走几个月才到地方。她想当刺客,百里加急冲到北疆直接杀了所谓的北疆小皇子。让他血债血偿。身边递过来一块手帕。容宁接过,擦了一下眼泪,终于肯给点眼神,侧头恶狠狠质问七皇子:“你不哭来我家干什么?”七皇子侧头,黑眸深邃:“我哭的话,你就不哭了?”容宁的眼睛不受控,头脑却异常清晰。她如同整个身子被割裂成了不同的部分,说话语气甚至没带上哭腔:“我没哭。是眼睛里进水了。”两人互相对视。七皇子如今十二,非七岁孩童。他不会被容宁一本正经的胡话欺骗。要是这样算是眼内进水,今日眼内进水的人不少。他迟疑片刻,伸手抹去容宁脸上止不住的泪。他也是第一次见有人哭,会红着眼眶落着泪,说话语调却和平时一样。手微凉,眼泪滚烫。他手被刺痛一样瑟缩了一下,然后果不其然被面前的容宁一巴掌拍走。容宁打完人,看到人手上瞬间泛红。她用手帕再胡乱抹了一下脸:“哭可没用。哭上不了战场,杀不了人。我哥也不可能再活过来。”她红肿着眼咧嘴朝七皇子笑开:“我会替他报仇。杀穿北疆。”七皇子缓缓开口:“你是女子。大乾不差武将。”容宁嗤笑:“你还是皇子呢。大乾也不差皇子。容家和寻常武将不一样,容家武将是镇乾之将,开国至今如此盛荣,哪能和一般武将比。”她站起身来:“能决定容家上不上战场的,只有当今圣上。”“手帕我会洗干净还你。”容宁准备回娘亲身边去了,“殿下早些回。”她头也不回走了。七皇子站起身,没有等到容宁回头看他,没有等到容宁回头挥手。……青山寺。在屋外跪着等了几个时辰的侍卫,脸上悲愤。他早早就来传了消息。当他听到少将军身死的消息,几乎睚眦欲裂。可身为容少将军的父亲,曾经的容将军容靖虎,到现在依旧关在屋内,正在“闭关”。不允许任何人因任何事打扰。侍卫攥紧拳头,手掌里几乎渗血。他终违背“军令”,愤怒开口:“定国公!您此刻不回容府真的合适吗?您难道连扶棺都不去吗?”屋内容靖虎听到了,听得很清楚。容家开国之功,得了定国公这一爵位,世袭。自他残废之后,他很久没有让人这么称呼过他。他已不配。如今外人也很少提这么个称呼,怕让他觉得是在羞辱。在容轩成婚时,他和曹氏说过,让圣上将定国公位交给容轩。曹氏一向温和,在那日对他说:“别逼着我在这种大喜日子扇你。”他便没有再提。容靖虎摔在地上,轮椅和一个木盒倒在不远处。他要过去却只能靠着双手而非双脚。他眼眶红着,抬起手看手里捏着的玉佛。这是容宁买的,容轩和他见最后一面时专程给他送来的。一子一女,一人送剑一人送佛。他狼狈再次支撑起身子,想要尝试用脚走路。可支起身子,脚上没有任何力道,最终不过是换了个姿势坠在地上。地上摊着软毯,摔下无声。容靖虎无声用拳头奋力捶打着自己双腿,感受不到任何的痛楚。不知再过了多久,容靖虎抬起手将玉佛挂到脖子上,沉下脸松口:“进来。”门口跪着的侍卫终于起身。侍卫跪了太久,起来后一个踉跄,可还是不管不顾打开了房门。房门打开,侍卫才看到了屋内头发凌乱、衣衫狼狈的定国公。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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