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谢廷安神色自若,并未受到多大的影响。用罢午膳,江家老太太犹豫再三,终是低声请求:“督主,看在江谢两家早年的情分上,还请善待薇薇。”她深知这世上不少男子都气量狭小,太监只怕更甚。明薇中间和温家又订过一次亲,难保谢廷安不会心生芥蒂。谢廷安轻笑,声音透着几分慵懒:“这是自然。”他虽应下,可老太太并没有就此放心。江明薇被母亲范氏拉到了一旁无人处。范氏再三叮嘱女儿:“我先前说的话,可都要记住了。”“嗯。”江明薇认真点头。温存小意,细心周到,多强调小时候的情分,尽量淡化曾经与温家的婚约。反正他又不是天天在家,忍过去就行。离开江家时,江明薇心内依依不舍。等上车后,才渐渐收敛情绪。谢廷安与她同乘一车,就在她对面,大马金刀。他双目微阖,正闭目养神。江明薇稍一活动腿,不可避免地碰到他伸长的小腿,硬邦邦的。像是触到火苗一般,她迅速收回。“怎么了?”谢廷安猝然睁眸,目光明亮而锐利。“……腿有点麻。”江明薇眨眨眼,软语问道,“阿行哥,你宫里的差事都忙完了吗?这次要在家待多久?”提前透露一下,好让她心里有点底。女子笑意融融望着他,清亮的眸子里写满了期待,又隐隐有些不安。谢廷安原本打算回到清和巷后就进宫,此时心念微动,慢悠悠道:“一两个时辰吧。”“一两个时辰啊?好吧。”江明薇心想,那也不是特别久,可以接受。一想到他晚间不在谢宅留宿,欢喜便一点点自她心底滋生出来。她莞尔一笑,越发体贴:“你是困了么?那你歇一会儿,我不打搅你。”谢廷安不作声,重新阖上眼睛。他这两天都没能好好休息,皇宫失火一事倒不难查,但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多安插一些自己人,那真是浪费。马车粼粼驶进清和巷,两人一先一后下车。还在马车上时,江明薇心里就有了计较。因此,一走进内宅,她就柔声说道:“阿行哥,你先歇一会儿,我去去就来。”想了一想,她又补充:“嗯,大概需要半个多时辰。”“你要去做什么?”江明薇小声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肯定不能现下说出口,万一他出口阻止,那就很不妙了。谢廷安没有细究,只轻轻挥一挥手。江明薇含笑退下,拉着绿云直奔后厨。现在正是空闲时候,厨房里隐约有人闲聊。“……你们说,督主娶媳妇是为了什么啊?”“娶回来磋磨呗!还能为什么?难道还能是为了生娃娃……”几人正说到兴头上,忽听一声重重的咳嗽,只见夫人带着丫鬟走了进来。众人连忙起身问好,甚是惶恐:“夫人想要什么,打发人说一声就是,何必亲自过来?”“我想在厨房做点东西。”江明薇温声和气,“你们不用紧张。”“何劳夫人亲自动手?吩咐小的们就成。”江明薇笑笑,心想,当然要亲自动手了。一则显示她的体贴周到,二则名正言顺避开相处。一举两得,多好。如今是四月下旬,天气渐热,又刚用过午膳没多久。普通的菜肴他多半吃不下去,不如做一份简单的红豆冰沙。这道冷饮耗时虽久,做法却简单。像江明薇这样极少下厨的人也能做来。半个多时辰后,她亲自端着去找谢廷安。谢廷安刚小憩一会儿醒来,精神饱满,看着面前的白瓷小碗,脸上罕见地露出一点意外。“红豆冰沙?”他眼眸微眯,“半个多时辰,你就是去做这个?”“是啊,它看着简单,做起来可慢了。红豆要煮烂才好吃,我从头盯到尾。我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了,你尝尝。”谢廷安意兴阑珊:“你也说那是小时候。”话虽如此,他仍是拿起汤匙,轻轻搅动一下。见他吃下一勺后,又舀第二勺,江明薇眸底滑过笑意,忖度着道:“阿行哥,你慢慢吃,我想去换身衣裳。”一来二去,不又是一些时间么?“不必麻烦。你先坐着,我有话跟你说。”“你说。”江明薇心想,来了,应该是新婚夜被打断的对话。思及此,她一颗心不由地提得高高的。谢廷安将白瓷小碗向前一推,抬了抬眼皮:“今日老太太要我善待于你。”江明薇想,不稀奇,不止我祖母,我们全家都这么想的。她微微一笑:“阿行哥肯定会对我很好的。”不管心里是否担忧,至少明面上她须得十分信赖他。谢廷安嗤的一声轻笑,语速极缓:“想让我善待你,那也不难。只要你安分守己,听话懂事,我决不会为难你。”“当真?”江明薇惊喜之下,脱口而出。尽管她不愿用恶意来揣度他,但能听他亲口说这话,她也难免感到欣喜。她眸中笑意明晃晃的,仿佛簇着光。谢廷安睨她一眼,冷冷说道:“假的,骗你的。”江明薇愣怔一瞬,继而反应过来,笑道:“阿行哥同我说笑呢。”担心他接一句“我从不说笑”,江明薇忙又问:“怎么算安分守己?”“只要不出去惹是生非,不给我头上戴绿帽就行。”“这有何难?阿行哥你是最了解我的,我才不爱惹是生非。小时候胡闹,那不是有你陪着吗?至于戴,戴绿帽……”江明薇压下羞窘,诚恳表示,“我既已嫁了你,自然是你的妻子。又怎会去做对不起你的事情?”谢廷安不置可否。见他不出言反对,江明薇便当他认同了。犹豫再三,江明薇咬一咬牙,小心翼翼问出她内心深处最大的担忧:“阿行哥,你刚才说的‘不为难’也包括在内帷之中吧?”“什,什么?”谢廷安一怔,面色显而易见地一僵。第14章 放心“内帷之中,”他眉梢轻挑,似笑非笑看着她,“如何为难?”“就,就是我听别人说的,床笫之间……”江明薇羞窘又尴尬。她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谢廷安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目光游离了一瞬,神情古怪。“听说一些太监身体残缺,不能人道,会折磨凌/辱女子”这种话江明薇实在是说不出口。她干脆将心一横:“反正你不会为难我的,对吧?”女子白皙如瓷的脸颊染上了一层艳丽的红晕,像是五月里盛开的石榴花。一双翦水秋瞳里布满期盼与不安。谢廷安状似平静地移开视线,懒洋洋道:“你放心,我没那种怪癖。”“这就好。”江明薇心底一个大石瞬间落地,大大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我就知道你……”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