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沉吟:“温春晖年纪一大把,准他乞骸骨,算朕给他留的一些体面。”“皇上圣明。”将奏章暂且搁置一旁,皇帝饶有兴致地问:“廷安,你上个月不是成婚了吗?怎么总不见回家去?”“臣在宫中当值,怎好玩忽职守?”谢廷安应声回答。他自然不会说,他上次回去,见到新婚妻子有些不自在。既然他不自在,那不长眼的温家也就别想自在了。第19章 滚烫谢廷安已经连续九天没回谢宅了。午后,江明薇在院中纳凉。管家纪叔捧着一本账册请她过目,又道:“夫人,公子派人递信,说近几日不在京中。要晚些日子才能回来。”江明薇点一点头:“好,知道了。”唔,那就又自在几天。见纪叔仍站在原地,欲言又止。江明薇不解,抬眸问:“纪叔还有事?”纪管家面露犹豫之色,好一会儿才问:“夫人和公子吵架了吗?”“没有啊。”江明薇讶然,“纪叔为什么会这么问?”“没事没事,可能是小的想多了。”纪管家笑笑。看夫人神色狐疑,他又连忙解释:“是小的觉得奇怪,往常公子出京前都会回这边一趟,这次只打发人过来送信。小的就多想了一些。现在想来,兴许是公子这次特别忙,来不及吧。”“嗯。”江明薇睫羽低垂,回想两人最后一次见面,实在想不出自己有得罪他的地方。过得好一会儿,她才重新将注意力转回到面前的账簿上。谢廷安此次出京,是奉皇帝之命,前去定州找一个叫“罗玉”的道人。这个罗玉,自称已一百二十岁,身强体健,且有通天彻地的手段。皇帝近年来沉迷修仙长生之道,听闻有这样的高人,自然不肯白白错过。是以特意命谢廷安务必将此人接进宫中。这个任务固然紧急,但对谢廷安而言,还真不是连回谢宅一趟的功夫都没有。只是他想到家里多出来的人,莫名有些心烦,干脆眼不见为净。从京城到定州,路程不算太远。一行人快马加鞭,一两日也就到了。难的是要如何说动罗玉随他们进宫。罗玉住在百花山附近的一个道观里,身形高大,鹤发童颜,双目炯炯有神,俨然一派世外高人风范。面对皇帝的传召,罗玉断然拒绝。丁奇小声问:“督主,怎么办?绑回去吗?”不等谢廷安回答,一旁的周挺就白了他一眼:“这种世外高人,能让你绑住吗?”“那怎么办?”丁奇不服,“你倒是拿个主意出来。”谢廷安慢悠悠道:“不着急,明日再请。”出发之前他们专门了解过,这位罗玉真人是近年来突然名声大噪的。这般造势,必有所图。果然,三日后,道观的大门打开。罗玉真人请他们进去。后面就很顺利了。又过两日,谢廷安带着罗玉真人打道回京。皇帝连夜召见罗玉真人,并与之彻夜长谈,甚是投契。次日,皇帝便下旨为罗玉真人加号为“元妙先生”。对此,朝野内外并无太大反应。因为皇帝近年来修仙好道人尽皆知。宠信一个道士而已,又不是加封国师。这件事江明薇是从绿云口中得知的。“所以,这个罗真人是阿行哥从定州带回来的?”绿云重重点头:“对。外面都这么说,说的可难听了。”江明薇心想,肯定难听。她几乎能想象出是怎么骂的。世人不敢骂天子,可不就骂谢廷安那样的佞幸吗?反正这些年,对他的谩骂就没停止过。略一思忖,江明薇轻声叮嘱绿云:“这两天说话做事小心一点。”谢廷安有半个多月没回来了。可别再像先时那么倒霉,说悄悄话被他撞上。不过她的担心可能有点多余。谢廷安回京三日,依然没回谢宅。纪管家每次见到江明薇都欲言又止,心事重重。江明薇只能装作没看到。她是真的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啊!这天夜里,前半夜时,月朗星稀。到后半夜,突然狂风骤起,大雨倾盆。留着通风的窗户被风吹得哗哗直响,有雨丝斜斜灌进室内。地上很快潮湿一片。江明薇没去叫睡在隔壁的绿云,自己起床,走至窗边,费了一番功夫,才将窗子关严。重新回到床上后,不知怎么回事,她觉得身上发冷,格外困倦,就将锦被裹得更紧了一些。待捱到天明,江明薇口干舌燥,身上无力。绿云唤她起床时,见她脸颊鲜红,大惊失色:“小姐,这是怎么了?”又忙伸手去试江明薇的额头,只觉一片滚烫。“可能是发热,你去找个大夫,喝几贴药就好。”江明薇没力气,声音也小。绿云匆忙将此事告诉纪管家,又去拿温水、毛巾,擦拭小姐额头、手心等处,为其降温。纪管家哪敢大意,一面让人拿着名帖去请太医,一面使人去宫里递信。风寒这种病,不敢小觑。严重一点,可是会死人的。此事必须得告诉公子。——近来皇帝每日与罗玉真人谈玄论道,对朝政越来疏懒。有的奏章先时还仔细过目,现在也没空细看。或许是罗玉真人的仙法有用,皇帝感觉自己龙精虎猛,远胜从前。就在昨日,皇帝还又召幸了两个妃嫔。谢廷安将司礼监批红的奏章呈到皇帝面前。皇帝随意翻了一会儿:“可。”随即推开奏章,令谢廷安退下,又态度极好询问罗玉真人:“仙师看朕可有仙缘?”谢廷安施礼退下,身后还隐隐听到罗玉真人那玄之又玄的话语。刚出内殿,小太监王忠就迎了上来:“督主,清和巷那边派人传信儿。”“嗯?”谢廷安眉梢轻挑。“说是夫人病了,似乎很严重。”王忠压低声音。谢廷安脸色微沉:“去太医院找几个太医,让他们速速过去。”停顿一下后,他又改口:“去吧,我也回去一趟。”——江明薇脸颊烫得厉害,喉咙也发干,连续喝了两盏糖盐水,才感觉喉咙稍稍好受一些。绿云撤下敷在她额头的毛巾。“太医来了。”说话间,一个须发皆白的太医已带着药童走了进来。绿云匆忙放下床帐,只留小姐的手腕在帐外。“大夫,快来看看我家小姐。”老太医快步上前,先说一句:“请夫人赐脉。”才开始诊脉。他身后年轻的药童看直了眼。轻纱浮动,看不清女眷的脸,但能隐约看到脸颊雪白,似是一块上等的羊脂美玉。露在帐外的手腕也白皙光洁,宛若凝脂。直到老太医咳嗽一声,药童才回过神,连忙眼观鼻,鼻观心,端正站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