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素里雪春便一直在外头候着,这一听到唤人,便立马疾步进了偏厅。方才的动静她多少也听到了些,眼下便心忖着大概是世子要让她去追回楚姑娘。只是陆九卿却吩咐道:“派人去平阳郡公府!”匆匆写了封简函交给下人送去平阳郡公府,陆九卿便命人备好了轿子,一个护卫没带的顾自出了门。***半个时辰后,杏花村。杏花村乃是临安城里较有名的酒肆,与青楼妓坊不同,酒肆自然是白日里也可饮酒的地方。陆九卿眼下便是想要买醉来的。“小二,上酒!”他袍裾一撩,洒脱的落坐于花梨方案前,冲着一旁服侍的跑堂大吼一声,似是这会儿已将世子身份抛去脑后。“客官!您要上什么酒?咱们这儿有竹叶青、猴儿酿、太禧白……”小二自是不知眼前这位贵客是何人,只从容的报着家底儿。陆九卿听得厌烦,打断道:“捡着最好最贵的上。”小二得令便麻溜的下去准备。杏花村虽是民间不错的酒肆,却还是三教九流什么档次的客人皆有。要说起来青楼反倒单一,能进去的非富即贵,所备的酒菜也是一般酒肆饭馆够不上的水准。是以,平素里便是想找乐子,陆九卿也不会来这种地方。今日,他却是顾不了这么多了,这种挫败感怕是打出娘胎头一回。眼下不管好酒孬酒,入了愁肠皆只有一味。第77章 “客官, 您的好酒来喽!”随着酒肆小二一句拖着花腔的热情吆喝,两坛竹叶青被他放在了花梨木方案上。这竹叶青可是他们杏花村里最上等的好酒了。小二满脸堆笑的将酒仔细放好后, 抬起眼皮儿看了陆九卿一眼……小二脸上那笑意顿时尴尬了许多,略显僵硬的咂了咂嘴,既而小声道:“客官您慢用。”说完,便赶紧退下去招呼别桌了。整间酒肆里的客人皆是有说有笑的,处处荡着随意畅快的氛围, 也只有陆九卿这桌与旁处格格不入, 自他坐下后便一直肃着一张脸。今日他是真的心情抑塞, 整张脸上都挂着烦闷。随着那浓稠挂杯的竹叶青,从白瓷执壶中缓缓倒入折枝花纹白瓷杯中,陆九卿端起杯子猛得一仰头, 便将那杯中之物灌入了口中。平素里他的入口之物可是极讲究的, 莫说是酒只饮自己带的,就是饮酒的器具也由下人备着。而今日, 他却懒得去顾那些了。三杯入胃后,唐修远终是赶来了。他依简函所指来了杏花村, 进门打了眼儿便看到最里侧一个角落里的陆九卿。他忙迎上前去, “世子爷?”唐修远也是纳闷的,世子若是邀约组局儿那必是提前许久就有筹划的, 极少像这样派下人来府上送封简函就将人匆匆约来。何况是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酒肆这种地方, 更是从未见世子来过。“坐!”陆九卿不急不徐的饮下一杯后,才小声说道。这神态和画风都不对啊。绕是心中百般不解,唐修远还是先安稳坐下来给两只空杯都斟满了酒, 他没急着问,而是先端起白瓷酒杯,拱手敬了敬,“世子,修远来迟了,先自罚三杯。”说罢,他痛快的仰起头,一饮而尽!跟在陆九卿身边儿这么多年,唐修远是清楚世子习性的。世子若是心情不佳,那么他最好是少问多陪。他来时一看陆九卿这脸色便知已饮了数杯,那么他理应尽快追上,毕竟饮酒之人是最不喜与清醒之人同桌议事。一连三杯下肚后,唐修远才拿宽袖抿了抿嘴,之后扣过杯来亮了亮底儿,彰显自己的讲究。“呵呵。”陆九卿蓦地的笑了笑,这便是他心情不佳时愿让唐修远陪同的因由。唐修远知道这是该问的时候了,若是再佯装沉着反倒显得不够关切了。便眉头轻锁,将接信后便有的疑惑说了出口:“世子爷今日这是遇到何烦心事了?”说完,他又执起瓷壳给自己的杯中满酒,酒还未倒满,便听得对面一声叹息。唐修远抬头看去,却发现陆九卿眸色阴冷的凝着身前的杯子,那香气四溢的透明液体因着桌子的轻微晃动而荡出好看的一圈儿水纹。唐修远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可是与醉花阁有关?”他试探道。其实唐修远能在一众京城纨绔中与陆九卿走的最近,自然也是因为脑子够灵光。圣上刚给凉国公在大亓宫中办了寿宴,如今国公府的气势在朝中如日中天,谁敢冒犯?故而他一下便想到眼下能左右世子爷心绪的,无非是些儿女私情罢了。陆九卿向前俯着身子,挑眼看了唐修远一眼,不冷不热道:“你倒机灵。”“嘿嘿,”唐修远得了夸奖似是附和着笑笑,继而又道:“世子爷,旁的不敢说,但这姑娘家的心思修远还是多少懂些的!”“您不妨将烦闷说来听听?”唐修远挤弄了下眉眼,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陆九卿手中的酒杯端了半天,每次都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啜。听了他这话便直接一口饮尽,将杯子往方案上一镇,径直言道:“今日我与她说让她来国公府,她居然推拒了。”唐修远脸上怔了怔,他倒是早便听闻国公夫人要给世子纳两房妾室,不过他想不通的是楚姑娘为何要拒?毕竟以她如今的尴尬处境来说,能进国公府当个偏房已是她最好的出路了。不然三天两头的被平阳侯府的人欺负,指不定哪回真就把小命给搭上了!“世子,您是如何与楚姑娘说的?”陆九卿虽并不想再提宫里发生的那些事,但若不将前因后果缕清楚,显然唐修远也难拿主意。唐修远这人他还是信得过的,只犹豫了一瞬,陆九卿便决定如实相告了。……就着酒菜,唐修远听完了从昨晚到今日所发生的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儿!他右手拿着合成一竖的折扇,往左手手心里一敲,凝眉叹道:“哎,想不到国公庆个寿,竟发生了这等秽事。”不管怎样的天,折扇那是唐修远定不离身的宝贝。接下来唐修远所给出的析释,倒也是陆九卿心中想过的。无非是经了昨晚的一场血腥,楚妤更加不想靠近朱门了。陆九卿又饮下一杯酒,悻悻说道:“之前没有这些时,我也曾几次或明示或暗示,可她总有法子打断!”“这回倒好,终于点明了,可她推拒的毫不留情!还说什么即便是三书六聘也不进国公府的门。”唐修远听着这话,虽也觉得楚妤有些敬酒不吃的意思,但又想着按陆九卿眼下对楚姑娘的心思,自己也不能把话说太过,凡事还是得往好了撮合,免得日后两人真好上自己反倒成了罪人。打完这小算盘,他便边给陆九卿和自己满上酒,边和稀泥道:“世子爷,这或许跟楚姑娘之前一回嫁人的不幸经历有关吧,她许是怕了。依我说啊,对真入了眼的姑娘还是得多花些时日,别逼的太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