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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得好,正好将东西还给他。沈妆儿起身朝他施了一礼,指着案头上的衣物锦盒道,“这是三年来,殿下放在我这里的东西,我都整理好了,马上着人给您送过去....”入目的是平日惯穿的衣物,全部是针线房这半年新制的,原先她做的衣裳呢?难不成都丢了?朱谦目光钉在那堆衣物上,心口仿佛被生生撕下来一块肉,锥心地疼。沈妆儿看了一眼锦盒,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盒子说道,“这是您赠的首饰,我也给您收拾好,有些已经用过,您也不好赠人了,不若叫下人帮您当掉或融了做新的....”沈妆儿每一个字云淡风轻,仿佛叙说再家常不过的琐事。落在朱谦耳郭里,如戈壁滩的风沙,句句扎眼,字字诛心。他眼底已渐渐泛上一片猩红,视线一点点挪在她脸上,那双眸子一如既往如琉璃般清透干净,却是淡得几乎捕捉不到任何情绪。自行宫回来,她也时常对他冷淡,可那种冷淡是刻意的,不像现在,仿佛他是真的与她再无任何瓜葛。怎么可以?三年的牵绊,她说扔就扔。他喉咙干得厉害,什么都说不出来。沈妆儿脑筋飞快运转着,她有什么东西落在朱谦手里的?太多了,他身上的衣裳,鞋袜,靴子,香囊,哪样不是出自她手?如今一桩桩要回来是不成的,回头让温宁全部扔掉便是。“殿下,上回您寻我要了一个灯盏,能否还给我?”好像也就这么一个物件了。沈妆儿问完这句话,朱谦转身就走了,走得极为干脆。沈妆儿也未放在心上,他要么还来,要么扔掉,她无不可,这一夜朱谦再没来后院,沈妆儿如今也不担心他会做出格的事,爹爹当着陛下的面已说明白,除非朱谦一点脸面都不要了,瞧他今日的脸色,与寻常不同,想必已放弃。到了次日该收拾的东西,都已齐齐整整的,沈妆儿便觉得日子有些难熬,多待一日都费劲。上午插花煮茶,下午招来女婢打叶子牌,这一日勉勉强强熬过去了。到了晚边,曲风忽然自前院过来,点头哈腰立在门口,如往常那般笑呵呵道,“娘娘,殿下请您去靖安阁用膳。”沈妆儿吃了一惊,第一反应是不想去,可又觉得朱谦此举十分奇怪,莫不是作别?也对,他这几日不曾有任何出格的举动,当是死了心。踟蹰再三,换了一身月白的褙子,罩上一件银鼠皮的披风,扶着听雨的手,匆匆往前院赶。不久前下了一场秋雨,檐下沾了湿漉漉的落英,游廊次第点了大红宫灯,远远望去,灯芒摇落在秋风里,似被镀了一层萧肃。沈妆儿微觉疑惑,这是一条从文若阁起,延伸至靖安阁的游廊,平日点的是晕黄的四角宫灯,什么时候换了大红的灯盏?或许是为册封提前做准备,虽然往后朱谦不用住在煜王府,应应景也无妨。穿过石径步入靖安阁的廊庑,满目的新色差点耀花了沈妆儿的眼。门廊皆装饰一新,院中布置了不少金菊,被夜色浸染,反而折射出瑰丽的冷艳,靖安阁的庭院极其开阔,东西墙角均植了两颗高大茂密的槐树,此刻那槐树上亦布置了几盏灯笼,艳艳的红色隐在树梢,绰约诡秘。这是...做什么?念头很快拂去,她如今已不是府中主母,朱谦爱怎么折腾是他自个儿的事。沈妆儿带着听雨来到正房门口,温宁笑眯眯侯在此处,往里一指,“殿下在西次间候着您用膳呢。”旋即朝听雨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必跟进去。听雨皱了皱眉。沈妆儿迟疑了一下,道,“你便侯在这吧。”看样子朱谦是有话与她说,无论前世今生这场婚姻有多糟糕,到了该结束的时候,尽量好聚好散。信步踏入西次间。一道高大的身影立在屋子正中,那双眸如聚了墨般浓烈,黑漆漆的,依然辨不出喜怒。身上穿着太子在郑重场合所穿的冕服,上玄下纁,唯独未曾着冕冠,腰间玉带在明亮的宫灯下,映出如月光般的温润,衬得整个人挺拔隽秀,清华内敛。这是,册封大典提前了?沈妆儿一头雾水,不过还是敛衽朝他施了一礼,“给殿下请安。”朱谦目色落在她那身寡淡的月色衣裙,神色微的一滞,一股恼怒涌上心头,“你怎么着这一身?没鲜艳的衣裳了?”哪怕不着太子妃元服,至少也得喜庆些。沈妆儿心头异样更甚,不过耐着性子不曾翻脸,只淡声问,“殿下请我来有何事?”墙角错金景泰蓝炉中熏着淡淡的梨花香,那是他好不容易从书房翻出来的,是她曾替他备在书房的熏香,这半年,她不曾来,他也未用。香氲绕在他眉眼,他脸色如罩阴云,嗓音低得可怕,“你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沈妆儿心泛了下咯噔,什么日子?再瞧朱谦这一身冕服,脱口而出道,“难道,太子册封大典提前了?”这是好事,意味着她可立即离开了。一口血腥窜上喉间,他引以为傲的沉稳终究在这一刻彻底崩塌,眼角抽搐着,额尖青筋暴跳,他脸色冷硬地近乎崩裂,“今日是九月二十八,你想一想,是什么日子?”九月二十八..三年前的这一日,她嫁入王府。沈妆儿怔了怔,眉睫微不可见的颤了颤,心口一时涌上诸多复杂情绪,又在一瞬间平复下来。三年了。错付一场,终于抵达终点。也好。沈妆儿缓缓吸出一气,朝朱谦露出淡淡的笑,“臣女谢殿下这三年来的照顾和容忍。祝殿下今后万事顺遂,平康喜乐。”沈妆儿每一字每一句皆发自肺腑。到了要离别的时候,过眼一切已如云烟,仿佛什么都不值得计较了,只求一别两宽。她的笑过于寡淡,反如冰刀子,一刀刀捅入他心窝子,募的阵痛了下,渐渐抽了一口气,痛意蔓延,渗入五脏六腑。本以为就算她执意要和离,至少这个日子还是记得的,不成想,她忘得一干二净。手中搁着那枚替她亲自雕刻的玉佩,险些捏碎。屋子里静如无人,落针可闻。半晌,朱谦紧抿着薄唇,抽开一把背交椅,木声道,“用膳。”两个字,言简意赅,不容拒绝。沈妆儿本也晓得是来吃散席饭的,再次道了谢,提裙落座,朱谦挺直的身子往她旁边一坐,两个人挨得极近,衣袂交织。这样的距离令沈妆儿十分不适,仿佛周身的空气皆被他侵占,处处都是他的气息。忍不住想要挪,却见朱谦亲自舀了一碗汤,搁在她面前,不等她反应,又继续替她布菜,姿势很笨拙,神态却十分专注,甚至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强势。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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