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纯和他一起,把劈好的柴爿都堆在这拖车上,绑紧。明远随后将绳索背在肩上试了试——轻轻松松,没问题。“我们要尽快去水砦。最好能在今天晚上天黑之前到那里。”否则他的“力拔山兮”效果就要消散了。阿纯一口答应:“我知道大概方向,我带你去。”“但是我要先把你这古怪的发饰换过来。”小姑娘很严肃地指了指明远的发型。明远这才意识到,他一路从宋境内到此,还未换过发型和衣饰。想到这里,明远突然出了一身冷汗:他还算是幸运的。估计阿纯从未见过汉人,不知道明远此刻束的是汉人发式,戴着的是逍遥巾。昨晚这荒村里没有灯火,阿纯看不清他的样貌;而追来的禹藏连城也没想到要开口询问,找一个“发式古怪的人”。阿纯把明远的头发拆开,分成两边。她先将一边的长发梳直,然后开始编辫子。明远突然暗暗打了个寒噤:不会是要让我女装吧!不……不要,千万不要啊!谁知阿纯一边梳一边嘀咕:“以前我阿爹和阿兄的发辫都是我来梳的……”明远一颗悬起的心稍稍放下。“……自他俩去后,我就再没给别人梳过辫子了。”明远听着这话,忍不住竟有些鼻酸,赶紧将双眼闭上。阿纯却似乎很高兴,开开心心地为明远梳出两条长长的麻花辫,然后将辫子束起来,一起都束在明远耳边——明远想起他自己在辽主耶律浚的登基大典上,好像确实见到西夏还是蕃人的使臣做类似的打扮,才最终确认阿纯没有让他女装。梳好头发,阿纯又把明远砍柴时扔到一边的那枚外袍捡了回来,给明远披上。她没有去管衣上那些精致而复杂的盘扣,只是将袍子在明远身上一围,然后用腰带将他的袍子扎紧。阿纯自己退后两步看了看,点点头,表示她满意了。小姑娘大气地手一挥:“我们走!”明远也明白自己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长相周正”的党项青年,而且力大无穷。他当即扯起绳索背在肩上,拖着满载柴爿的拖车,跟在阿纯身后。两人一车,往与兴庆府方向相反的水砦方向赶去。一路上明远行得极快——毕竟他“力拔山兮”嘛,一车柴爿难不倒他。后来阿纯有些跟不上,明远索性让阿纯也坐在柴爿堆上,自己一起拖着向前。原本阿纯预计要傍晚才能到的水砦,他们下午就到了。“咦,这里多了不少人!”阿纯坐在柴爿堆上,扭过头望向房舍的方向。“那更好了,有这么多人在,需要的柴火也多,一定能为你换到更多的粮食。”明远根据供给与需求的原理推断。他拖着拖车行至水砦跟前,有个侍卫模样的人拦住他们。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望着堆了一人多高的柴爿发愣,然后问:“这都是你一个人拖来的?”阿纯当即从车顶跳了下来,应道:“是呀!我这位阿兄有很大的力气!”对方着实傻了眼,然后上前,伸手拽了拽明远牵着那拖车的绳索。拖车纹丝不动。年轻侍卫傻愣了片刻,再转向明远——明远朝他友好的笑了笑,用党项话解释:“今天劈了些柴,结果劈多了,就一起都拖了来,想要换点粮食,不知道可否行个方便?”那年轻侍卫“哦”的一声,略有些结结巴巴地说:“你等……你等等啊……”他转身便跑,边跑边说:“别走,你这么大的力气……我去问问我们头儿!”明远在水砦门前等着,百无聊赖之时,便上下打量起眼前的建筑。他现在已经基本能够确定,这里不远是安葬西夏先代国主的地方,地平线上有形似陵墓的土堆。而眼前一片房舍绵延,与阿纯住的荒村有些相像,都是平顶的夯土房屋。但是这些房舍比起阿纯的荒村,要精美太多了,房舍表面显然都被白垩漆过,在下午的阳光下发射着纯白的光芒。房舍大多都有窗户,虽然都不大,但比阿纯那里屋内白天也是黑漆漆一片来得强。明远正打量着,忽然眼角余光瞄见一人——仁多保忠。这人在几名扈从的陪伴下,正在上马。仁多保忠和那罔萌讹是在明远“开溜”之前就离开押送明远的车队的。明远根本不知此人是否已经得到了他“开溜”的消息。仁多保忠见过明远,此刻视线从明远身上划过,立即顿了顿,似乎觉得明远的身形有些熟悉。明远依靠强大的心理素质,漠视了仁多保忠的注视。他就是在赌,赌阿纯装扮的技巧高明,将他完完全全打扮成了一个党项普通青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