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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淑宁特别感激,都想原地给他磕个头,心想还是好人多,不过慢慢拉开男女之间的距离。西平那边抓得紧,红袖章一天到晚吹口哨,她平常也不跟男生多来往。但另一边的齐晴雨就没有这个顾忌,她跟在哥哥旁边谨慎道:“会不会有蛇啊?”齐阳明心想那打死还能混顿蛇羹吃。他好久没沾过荤腥,瞅着树枝都跃跃欲试,走近一看发现不是,失落道:“怎么不是蛇啊。”这人,齐晴雨悄声说:“到了先换个鸡蛋吃吧。”接待处天天就是地瓜和野菜汤,吃得人比黄花瘦,里头估计就搁半滴油,要不是还有家里带的一点干粮撑着,加上不用干活,兄妹俩早东倒西歪的了。齐阳明听见蛋这个字就咽口水,不过说:“还不知道有没有呢。”他在西平的时候就听说这边穷,耕地少,但心底可以估计的情况没这么差,这会已经不抱什么期待。齐晴雨心中一惊,讷讷道:“不至于吧。”整个人脸跟苦瓜差不多。但这种最坏的预料,还要等到目的地才知道结果,眼前最重要的是爬山。许淑宁先开始还觉得能背得动包,慢慢的气喘不上来,落在队伍的最后面,准确来说是之一。她余光打量着已知姓名的梁孟津,看他大包小包的,额角青筋都蹦出来,一股文弱的书生气,心想大家都不容易。可她愿意助人为乐,也无能为力,猛地往前跨几步,追上跟大队长活泼唠嗑的郭永年道:“同志,包我拎吧。”浑身是汗还逞强,郭永年甚至拎着包甩两圈说:“小事一桩。”赖大方最看好壮劳力,挑着担很是赞许道:“好伙子。”他普通话说得也不怎么样,毕竟建国至今才二十三年,文盲的问题都还没解决,更别提推行什么官方语言。哪怕在西平这种省会城市,老一辈都只说方言。因此郭永年比较能从语气和表情品出对自己的夸奖,嘿嘿笑说:“发扬精神嘛。”勉力跟上来的陈传文插话道:“郭,能替我也发扬一下吗?”他真是受老鼻子罪,都想找根木棍给自己撑一撑。男知青们这几天也是住一个大仓库,说起话来自然比较熟稔。但郭永年不太愿意接他的茬,反而目光一转说:“梁子,哥给你搭把手。”又道:“他才十五,咱们多照顾点。”其实几个人年纪都差得不大,但陈传文也不好意思说什么,毕竟他还大两岁。郭永年见他话堵住,往后挪道:“你啊,脸皮太薄,下回吱一声就行。”梁孟津生得唇红齿白,穿了件打满补丁的旧衣服,都掩盖不住气质。他有一种虚弱的疲态,咬牙道:“还能坚持一会。”男人嘛,逞英雄是正常的。郭永年直接抢过他的行李说:“大队长说还有半座山呢。”半座山?许淑宁耳朵尖,听得真真的。她一脸自己即将下地狱的表情,双手叉腰仰头看,然后有些艳羡的望向郭永年。同样被帮扶的梁孟津也不例外,他捏捏被勒得发红的手,和许淑宁对上目光。这是头一回,两个人冲彼此微微笑。第2章 合伙不过很快,许淑宁就笑不出来了。一是饿的,毕竟午饭都没吃,二是因为刚下过雨的地泥泞,塌方后还有很多碎石,越往上走,她几乎是每迈出一步就要停下来大喘气。几个知青们的表现都差不多,连看上去孔武有力的齐阳明和郭永年也不例外。因为前者负担着兄妹俩的行李,后者对许淑宁和梁孟津伸出援助之手。两个人大包小包扛在身上,脚底和泥地更加黏在一起,越发显得举步维艰。梁孟津心想自己也是个爷们,咬咬牙说:“年哥,我自己提吧。”他还没抽条,长得跟瘦竹竿似的,风一吹衣服都鼓起来,好像连人都会倒。郭永年看着不忍心,手上用力道:“没事。”许淑宁其实也觉得不好意思,提议说:“要不我们俩拎一袋吧?”一人拽一边,好歹分担点。郭永年虽然是扛不太住,可说出去的话像泼出去的水,男人一口唾沫一口钉的,他还是再逞强说:“不用不用。”许淑宁听他的声音已经没有一开始掷地有声,坚持道:“我们可以的,真的!”她说着话递一个眼神给梁孟津,有点怕他无法理解。好在梁孟津只是年纪不大,不具备什么社交技巧,该机灵的时候脑子还是能动起来。他直接伸手,半抢过来说:“可以的。”郭永年手上一松,陡然充满力气,索性半推半就,只是不忘嘱咐道:“提不动就叫我。”许淑宁悲壮地想,今天就是死,也得把它扛上去,眼神里透出视死如归的坚定。梁孟津也被感染,最后的力量燃烧起来说:“我提右边。”包是他的,他最清楚两边的分量。许淑宁看他的样子,心想两个人半斤八两,估计也称不上是谁照顾谁。她道:“换着来吧。”梁孟津抿抿嘴,只是沉默地保持着同样的步伐。他不足月就出生,小时候又跟着父母颠沛流离,伙食上只有稀菜汤,一直比同龄的伙伴们弱。大院里人人都从军,能走路就可以跑操,只有他坐在房间里读圣贤书,成绩向来是冒尖。自打学校停课后,他生活唯一的选项好像也失去,父母操心着他的将来,好几次长吁短叹。梁孟津知道自己的身体素质,当兵是不可能的,但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因此悄悄去报的名。落子无悔,家里不同意也没办法,甚至出于种种原因,只能让他听安排到偏远的盘古公社。来的时候多少壮志,现在都成笑话。梁孟津觉得自己第一步就走不大好,脚下已经像有千百根针在扎,头回觉得自己很有军人家庭的风貌。尽管如此,一行人看上去还是萎靡不堪。就这状态,大队长赖大方回头催促之余,很想去公社问能不能退货,他已经不指望知青们能开多少荒,心想还是得给小队里多搭几个壮劳力。但这种搭配干活,别人可不是全听指挥的,还得讲一点策略。赖大方仅有的那点心眼全在搞生产上,寻思要从哪揪出两个倒霉蛋来。但要齐晴雨说,不用特意去找,在场简直都是。她虽然有哥哥帮忙,自己也是累得够呛,连抱怨都没力气,头回知道什么叫望山跑死马。不过马在这年头比人珍贵,肯定不会叫累成这样。人就不如牲口了,连住所都凑合。要将之称为房子,其实也不准确,毕竟遮风挡雨这样最基本的都做不到。虽然从痕迹看得出原来是大户人家,但现在拢共剩下两间屋,一间只有两面墙,另一间的墙倒是都在,但门摇摇欲坠,该是窗的地方剩个窟窿,以至于齐晴雨疑心大队长是在开玩笑。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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