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环境怎么看都不适合叙旧。戴云辉从旁边经过,看了他们一眼。酒吧里经常会有这样的男人,看到略有姿色的服务生,就心怀叵测地跟上,把人堵在角落调戏一番。“小遥子。”戴云辉试探性喊了一声,“你没事吧。”田遥:“……没事。”温礼回头,看见开口的正是刚才那个跟田遥勾肩搭背的调酒师,心里说不出的不快。戴云辉朝温礼点了点头,没有马上走开。田遥指了指温礼,说:“我没事。这我朋友,我们认识的。”戴云辉见田遥神色泰然,两人也没亲昵举动,嗯了一声,转身进了男厕所。“我要去干活了。”田遥举了举手中的扫把。温礼意识到打扰了田遥,两手不自在地插回裤兜,“嗯……”田遥要转身进工具房时,他又说:“你晚上几点下班?”田遥回头看着他,温礼没有回避,目光坦率又压抑。即使她选择沉默,田遥有直觉,温礼也会一直等到她下班。“一点。”酒吧打烊后,田遥出门便看到马路对面的温礼,他手里夹着一支烟,田遥以为他从来不抽烟的。温礼朝她招了手,把大半截的烟掐灭。田遥正要走过去,戴云辉从后面喊住她。“小遥子,又一个人走啊。我送你吧。”“不用了,谢谢。”田遥指了指温礼,“我朋友找我。”戴云辉望了温礼一眼,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那行。”田遥向温礼走去,那个男人穿着白衬衫、黑西裤,长身玉立,站在银白色的车边。她向他走近。田遥忽然想到,温礼真对得起他的名字,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加之事业有成,该是多少女人的理想配偶……却一直单身至今。田遥上了副驾座,系上安全带后,又回过神问:“你喝酒了还能开车吗?”“我没喝酒。”温礼放下手刹,启动了车子。田遥将信将疑看了他一眼,温礼说:“我送你回去。”“嗯。”田遥点头,又说:“我住在江对面,下了大桥拐个弯差不多就到了。”“我知道。”温礼说。哦,田遥闭嘴。温礼当然知道,当初他把田遥的信息看了许多遍,那串地址早已倒背如流。他一直很想去看一看,只是纠结到最后,他回信息的勇气都提不起。算了,忘了吧。他曾经这样催眠自己。直到今晚见到田遥,拼命想遗忘的记忆又开始复苏,又开始风起云涌。温礼坚持把田遥送到楼下,田遥下车,他也跟了下来。“你回去吧。”田遥朝他扬了扬下巴,“太晚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吧。”温礼站着不动,紧抿着嘴,欲言又止的模样。有时田遥真觉得,温礼比她还女人。田遥笑了笑,“阿礼,你怎么了?”她的笑让温礼有些讶然,跟在他那里时候不同,现在的田遥笑得随意,又自然。“小遥……你在这里过得真的好吗?”借着昏暗的路灯,温礼看到楼房老旧的轮廓,又想起酒吧里田遥的模样。没想田遥没有半点犹豫,很肯定地嗯了一声。她不应该是这样子,不应该在这里。温礼在心头重复。温礼说:“我可以给你更好的生活,像以前一样的生活,真的……小遥,你能给我一次机会吗?”他的目光有些灼热,田遥避开了。她慢慢地摇头,说:“我现在过得挺好的。”温礼长长叹气,扶了一下额头,“……那样的工作不适合你。”田遥挑眉,声音冷漠起来,“是吗,那你觉得怎样的才适合我。”温礼嘴唇微微动了几下,终究没说话。答案两人都心知肚明。田遥哼了一声,“画画又比扫地好听到哪里去。我在酒吧当清洁工,又没偷又没抢,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而且——”田遥把右手抬了一下,“你知道过去的五年我都用这只手在做什么吗——我在监狱的流水线上缝了整整五年的衣服!”“温礼,你懂这是什么概念吗,五年啊!你让我再去画画——我现在、我现在连考美院的高三生都赶不上了,我就是半个废人了……”田遥越说声音越飘忽,温礼看着她轻轻抖颤的身体,心慌起来。“小遥,对不起,你别、你别这样——”田遥甩开温礼伸过来的手,尖锐地说:“你以为我也想在那样的地方吗。我不想坐牢,我也想像个普通女人一样活着——”可是,意念的力量毕竟有限。田遥没能把话说完。她被温礼拥住了。她从来没料到温礼有如此力量,能紧紧握住她的肩膀。她也从未想过,他的拥抱会如此凝重。田遥脑袋呈现片刻的空白,她一动未动。这究竟怎么了。“小遥,你别这样逼自己,真的……如果你累了、或者有什么困难,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来找我,随时都可以。我可以给你依靠,我可以让你依靠。”她没有说话,周围安安静静,连虫子都睡着了。路口一只小猫从树丛中跑出来,在路灯上晃了几步,朝他们看了一眼,又咻地一下溜走了。汽车的声音渐近,两道光柱扫过,刺得田遥睁不开眼。也就是这一霎那,她抓住缝隙中一丝的冷静,推开了温礼。坐在车里的陈景皓又望了路边一眼,温礼的车占了最后一个车位,他麻溜地打着方向盘转了个弯。作者有话要说:☆、第07章田遥突然出手,温礼始料未及,他踉跄倒退两步。两个人都喘着大气,温礼是激动的,田遥却是慌乱的。田遥缓了口气,声音平静又冷漠,“太晚了,你走吧。谢谢你送我回来。”再没等他开口,田遥转过身,留给他一个瘦削的背影,还有挺直腰背那份倔强,径直上了楼。“……小遥。”温礼呆在原地,像坏掉的机器人,望着田遥消失的楼梯口,不知作何反应。不多一会,耳边传来脚步声。在寂然的凌晨,那声音更显得分外突兀。温礼回过神,看见一个颀长的身形,经过他身边,往刚才的楼梯口走去。黑夜中看不清明,温礼隐约看到那人路过的时候,探究性地望了他一眼。这也不足为奇,大半夜看到一个人莫名立在路边,任谁都会多看几眼。何况还像他这样一身狼狈的。一直以来都是他的一厢情愿,真是傻透了。温礼按着脸,颓丧地慢慢蹲到地上。陈景皓上到五楼,左边的门缝中露出一线光亮。掏钥匙的时候,他又看了一眼对面门,想起刚才楼下撞见的那一幕,不觉笑了笑。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田遥和其他人的羁绊。这样的羁绊,让她的存在更加鲜明起来。以前,他总感觉田遥是凭空掉到人世间,她游离在边缘,跟任何人都没有关联。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