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在那里看了多久,像是看见了鸦片的瘾君子,贪婪又急切,他从不知道有一天,他会想念她至此。沈易闻了闻心神才走过去,宋嫤言听到脚步声猛的回过头来,看见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忍不住埋怨道:“这天冷地冻的,你叫我来,也不早些出来。”“是是是,我错了,下次一定不让你等。”沈易忙笑着道歉,说着想要偷偷去拉一拉她的手,可是偏偏就那么巧,宋嫤言伸了伸手把手提包挂在了肩上,双手一缩就缩回了大衣口袋里。沈易的想法落了空,只好又不动声色的把手缩了回去,宋嫤言此时问道:“沈易,你来这里是干什么,有演出?”“嗯,有演出。”沈易应了声,想解释得更清楚些,可是又有些不知道如何说起,总觉得这样的氛围不适合用来解释他的人生经历。宋嫤言“哦”了一声就不问了,反而道:“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去吃宵夜?”“……宵夜?”沈易愣了愣。宋嫤言点点头,“对啊,宵夜,你不是说要我做导游么,天晚了又那么冷,吃吃喝喝不好么?”沈易应了声好,于是宋嫤言就带着他坐了几站公交车,来到附近的步行街上的一家店,一坐下,宋嫤言就又起身去了柜台,片刻后拿了牌子回来放在桌上。沈易问她:“你点了什么?”“鱼蛋粉。”宋嫤言抿着嘴坐下,笑着看向他,“爽滑幼细的桂林米粉以大地鱼、猪骨熬汤作汤底,加上鱼蛋、牛丸、炸肉卷、鱼块、薄脆、云呑、炸鱼皮、鲜葱做配料,吃的时候加点辣酱一起吃更好吃。”没过多久服务员端了两碗粉上来,沈易取了筷子正要吃,被宋嫤言拦了一下,“哎等等……”他举着筷子就愣在了那里,看宋嫤言一一看过两碗粉,郑重其事的将其中一碗放在他面前,“喏,这碗没葱的是你的。”沈易不太喜欢吃葱,平时吃饭都要小心的挑出来,他没想到宋嫤言会记得这样的小事,一时间觉得有些感动。☆、鱼蛋粉(下)鱼蛋粉的米粉入口香软顺滑,鱼丸鲜嫩弹牙,鱼皮炸得酥脆,在汤里泡一泡,入口外糯内脆,极为爽口。他们低头沉默的吃着,隔壁桌一对情侣,女孩子正在唠叨抱怨着老板有多讨厌,男孩子就跟着她符合,等她说完了才问:“出气了没?”“舒服多了。”女孩子笑嘻嘻的,“快吃,等下凉了。”他们又开始讨论天气,沈易一面吃一面听着,忍不住在心里赞那男孩子真是聪明,知晓女朋友抱怨并不是需要他替她分析问题而是单纯的想要抱怨而已。店里的灯光很亮,他偷偷的抬头看了一眼宋嫤言,只看得到灯光在她的眼下投射出的小片阴影,来往的客人和老板招呼客人的寒暄渐渐都变得悠远起来。吃完了粉出门,冷风从身边吹过,步行街上依旧人来人往,宋嫤言变得很沉默,这让沈易觉得惊讶,她看起来似乎有心事。又走了一段路,走到了地铁站,宋嫤言突然在入口处停了下来。“怎么了?”沈易走在她的后面,见她停下来,以为她有什么事,就问道。“……沈易,跟我去个地方,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宋嫤言抬头看了看他,又迅速低下头去,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沈易一怔,随即心里有些发慌,宋嫤言的神情太不寻常,像是被触动了记忆的开关,放出的全是悲伤,眼里竟有着隐隐的哀求。他忍不住扶了扶她的肩膀,低声道:“好,我跟你走,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宋嫤言扯出个笑来,和沈易一道进了地铁站,可是进了地铁就开始沉默。车上有对拎着大包小包的药的父子,孩子闹着要吃肯德基,父亲说没钱了,孩子问为什么没钱了,父亲回答说钱都被医院拿走了所以不能去吃肯德基,孩子就生气的说医院真坏医生真坏,父亲不解释,而是笑着附和道对啊医院真坏。沈易听得一愣,怎么会有家长给孩子灌输这样的认识的,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宋嫤言,只看见她看了那对父子一眼,只是一眼,又回过头来继续发呆。可是他却看见,她的眼角渐渐有些濡湿。他们比那对父子先下车,宋嫤言的步子走得飞快,像是这里有什么让她避之不及的脏东西。沈易险些跟不上她的脚步,它想要拉住她,可是却看见她借着拂头发的机会把手放在了耳后,一直都没有离开过,他顿了顿就放慢了脚步,远远的跟在她的后面。直到走到附近不远处的一座人行天桥上,宋嫤言停了下来,侧着头看不远处的大楼的灯光,沈易在她的身边站定,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看到那栋楼上的大字,原来是Z大的一家附属医院。他有些疑惑,张了张嘴想问,可是看着她紧抿的嘴唇,还是没有说话。宋嫤言也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沉默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宋嫤言喊了一声:“沈易……”声音一出口,竟然已经是哽咽,沈易心里一颤,忙应道:“嗯,我在。”宋嫤言背对着他扬了扬头,又静默了片刻,然后才道:“大约在五年前,我就在这里实习……那一年很累,不但是身累,还有心累,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看到有人给我下跪是什么感觉?”她转过头来,唇边抿出了一抹苦涩的笑,沈易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没试过。”“是啊,没试过……”宋嫤言眯了眯眼,像是在回忆当时的场景,“那个月我在肿瘤科轮科,肿瘤科有很多已经在等死了的病人,有些病人已经病了很久,疾病把他们的家庭都掏空了,就像是个巨大的包袱,每天都有人会来跟医生说,医生我们不治了你让我们回去吧……”“有天有个病人来看病,恶性脑瘤,长在脑干上,已经没办法手术了,病人一送来就昏迷了,她家的条件不好,又是从外省来的……”宋嫤言喘了口气,声音越发的发闷,“他老伴跪在我们面前,求我们给她做手术,六十多岁的男人又黑又瘦,头发花白,腰背都已经弯了……”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沈易却问道:“后来呢?”“后来?”宋嫤言吸了吸鼻子,似乎被他的冷静感染,“后来我们答应给她做手术,可是……进了手术室,开颅探查后才发现情况比我们预想的坏得多,只好放弃了手术……我还记得,老师没让我去做家属工作,而是自己去说的,我在一旁看着,眼睁睁的看着他哭得要晕过去……再后来,病人两个月后脑出血抢救不回来,自动出院了……”她说到这里,仰起头看眼沈易,“这只是很多事的其中一件,那一年我遇到了很多这样的事,好的坏的都有,有人给值大夜班的我们送了方便面有人跟我们说谢谢,也有人拍着桌子骂我们庸医有人威胁要杀我们全家,可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