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小姑娘一直养在深闺,好哄又好骗,几番吃食衣裳和袒护就足够令她无怨言。谢玉照忽然觉得他这病有些久了。姜亦棠没听懂,看了他许久,不见谢玉照和她解释,一时不知该不该问。她细想前世这时发生了什么,半晌,才想起来,好像只有圣旨警告老夫人一事。倏然,姜亦棠睁大了眼。所以前世府中消息是谢玉照泄露出去的?但姜亦棠苦恼地皱起眉头,她很肯定这个时候谢玉照是独自进府的,谁又能替谢玉照传话呢?没憋住,姜亦棠还是问了出来:“谢玉照,你要我等什么啊?”谢玉照:“等人。”姜亦棠没听懂,瘪唇。被谢玉照护住的两年,谢玉照很少有事瞒她,他身边亲近的也就只有卫笠他们。姜亦棠暗自猜想,应该就是等卫笠吧。她隐约记得前世谢玉照刚被送来尚书府时,卫笠还被困在宫中。不过等圣旨下来时,卫笠就一同跟着来了。晚饭是青粟送来的,秋花是不敢沾嵩榕院了,青粟来时,脸色微有不好。姜亦棠狐疑:“发生什么事了?”青粟愤愤不平地咬牙:“奴婢今日去厨房取晚饭,厨房那些人看见奴婢就跟看见瘟疫一样,恨不得离八百里远!”“厨房的主事嬷嬷还说,姑娘您来了嵩榕院,颂桉苑怕是也不再安全,日后伙食都由厨房送到假山那里,让奴婢去那里拿。”言下之意,可不要再去厨房了。假山离颂桉苑不远,但也有些距离。看厨房这意思,是要嵩榕院和颂桉苑一道隔离了!分明自家姑娘什么事都没有,这一切都是老夫人那句话导致的,青粟哪里能不憋屈得慌!姜亦棠沉默下来。许久,她垂眸:“她们说得也没错,我日日出入嵩榕院,会染上天花的可能并不小。”她都惜命得紧,还能怪旁人怕死吗?青粟瞪眼:“姑娘!”她听不得姑娘说这话。身后屋里没有半点声响,姜亦棠朝后看了眼,低声打断青粟:“你快回去吧,将食盒给我就行。”青粟依言将食盒递给她,口中仍有些不平和疼惜:“姑娘哪里做过伺候人的活。”哪怕只是庶女,但好歹也是尚书府的主子,底下奴才伺候得虽不热切,但也不会叫姑娘亲自做这些活计。里面那位身份再尊贵,也抵不住她心疼自家姑娘。好不容易送走了青粟,姜亦棠轻抿了下唇,才转身回了屋子。谢玉照在等她,神情平静。姜亦棠噤声,知道他是听见青粟的话了,她有点心慌,替青粟解释:“你不要怪她,青粟只是心疼我,没有别的意思。”谢玉照知道。青粟这时压根不想姜亦棠过来,但又拗不过姜亦棠,只能依了姜亦棠的意思。前世,他知道青粟时,第二道圣旨已经下来了,整个嵩榕院被卫笠等人接管,尚书府不敢再有半点怠慢,青粟到底只是府中的一个下人,哪见过这种阵仗,对他一贯敬畏。但也只是身份上的敬畏罢了。那时的厨房也不敢有半点怠慢,没有如今的情况出现,怪不得青粟忍不住在门前就说了那些话。她不止是在气厨房的人,也是控制不住心中的慌乱。毕竟,他们都知道天花的危害力。思绪回拢,谢玉照垂下眼睑,哑声道:“我知道。”姜亦棠偷觑了他一眼,见他真的没有不高兴,才安静地喂他用了晚饭。用过晚饭,姜亦棠就得离开了。她年龄再小,也不可能和谢玉照在夜间共处一室。临走前,姜亦棠将一切都收拾好,把茶水摆放在案桌上,距离床榻不远,防止谢玉照夜间不方便,遂后,她捏着鼻子,将尿壶放在床底。等做好这些,姜亦棠脸颊憋得通红。憋气憋的。尿壶其实是干净的,因谢玉照的病,尿壶都是一日一换的,但不妨碍姜亦棠憋气jsg。谢玉照稍侧眸,袖子中的手不着痕迹一动。姜亦棠不敢再对上谢玉照的视线,低垂着头,嗫喏地说:“那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你。”说完,她推开房门,就跑了出去。室内一下子就清净下来,谢玉照不经意地瞥了眼床底,默了很久,最终还是抬手,一条手臂横在脸上,挡住了双眼。今日姜亦棠回来得晚,府中的灯笼都点上了。但嵩榕院和颂桉苑之间的这道小路没有点亮,黑乎乎地一片,让姜亦棠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远远地看见青粟拿着灯笼在院门口等待,姜亦棠才敢拎着裙摆跑过去。青粟迎上来,着急地打量姑娘上下:“姑娘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姜亦棠摇头:“我没事,只是路上黑,走得慢了点。”青粟松了口气,她是害怕姑娘会遇上二姑娘。不过转念一想,现在的颂桉苑和嵩榕院差不多是被封了,府中人害怕都来不及,根本不会有人自讨苦吃地过来,姑娘也很难再遇到二姑娘。这样一想,倒也是好事。院子中早就烧了热水,冬儿离得远远,见姑娘回来,又跑去把晚饭给热了。姜亦棠每日回来第一件就是洗漱,可不敢直接就用饭。今日也是如此,等用过晚饭,她趴在床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青粟说话。青粟纳着鞋底,低头说:“老夫人的寿辰只剩下半个月了,但看府中这情形,应该不会大办。”姜亦棠翻了个身,心想,哪里是没有大办?圣旨估摸着还有两日就能下来了,到时府中都弥漫着压抑的气氛,姜昃旼担心圣上对尚书府的态度,荣纷院被圣旨骇得面都不敢露,寿辰草草就过了,莫说要请人设宴,她们这些孙女都没凑一桌吃个饭。姜亦棠见青粟还在纳鞋底,不由得道:“明日再弄吧,仔细着眼睛。”青粟揉了揉眼睛,不肯停手:“只剩半个月了,到时若做得不好,被人发现,不定要说姑娘不尽心,奴婢做得精细点,也好叫姑娘脸上添光。”姜亦棠闷声:“别弄了。”青粟狐疑地抬起头。姜亦棠头埋在软枕中,声音嗡嗡地让人听不清:“我不稀罕了。”这些所谓的亲人,她都不稀罕了。青粟骤然哑声。她只当是今日老夫人的做法让姑娘伤了心。往年姑娘对老夫人的寿辰都无比上心,只盼着老夫人多看她一眼,何时这样过?但青粟说不出劝慰的话。人家不把姑娘放在心上,姑娘做再多,都不过自己受委屈罢了。第8章 翌日落了淅淅沥沥的细雨,阳光透着烟青色艰难地透下来,雨滴噼里啪啦地从树叶缝隙中挤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