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娆不假思索:“猫。”行罢。不如猫。不如猫的柴青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摸出一物,是层薄薄的皮,她往脸上悉心扣好,鬓发那里十分贴合。她背对姜娆,蓦的转身,成功看到美人眼皮一跳。“我这易容术怎样?”说话的人是柴青,脸却是厌奴的脸。哪怕厌奴亲至,估计也只有怀疑她娘何时为她生了个孪生妹妹的份,堪称以假乱真。柴青人聪明,做什么像什么。姜娆眸子惑然,好奇地走上前,指腹划过熟悉的眉眼,好闻的体香钻入柴青鼻腔,忍着颤抖的冲动,一脸乖巧地当个假厌奴。“手艺不错。”柴青眉梢扬起:“多谢夸奖。”姜娆探索的兴致未减,开始动手动脚,捏捏脸,再用指尖戳戳。厌奴的身量与柴青相仿,高公主半指,柴青低眉顺眼地瞧公主胸前用金线绣着的两只喜鹊,以她阅奶无数的经验来看,不够大,少说也得比姑姑的小了两圈。她欲.望顿减,只能抬高眼去看那美貌可杀人的脸庞。她眼神直白从不掩饰,等姜娆想明白她为何遗憾时,心坎里倏地生出这人有病、好玩的荒唐想法。曾经也有人嫌她太平,可那人不在了,姜娆孤单好多年。“我才十八岁,还有得长。”这话不像是对柴青说的,更像是透过柴青,对其他人的陈述。字字真切,眉目温软,柴青无意当了外人的替身,兀自恼火,心道这公主真不拿她当外人,这是视她如死物啊!“我来当你的厌奴,可好?”“你当不了。”“怎么就当不了?这张脸还不够吗?”姜娆看着她笑,笑是三分讥诮,七分凉薄的低笑:“父王为我选婢,条件是一人学猫叫,一人学犬吠,学得最像的才能活下来做我的狸奴、厌奴,你要当厌奴,除非你也犬吠百声,招来新犬。”柴青太阳穴突突跳,一句“姜王该死”到了嗓子眼,没管住嘴,话飞了出去,公主噙在眼底的笑更浓:“你叫不叫?”“……”好罢。柴青承认自己没她疯。夹着尾巴逃了。她是来欺负人的,哪能对着仇人的女儿狗叫?可恶!这女人怕是个疯美人!她走得痛快,头也不回,偌大的房间再次剩下姜娆一人。姜娆眼里的兴味渐渐冷却成冰,她好生无聊,一字一顿道:“玩、不、起。”.“我才没有玩不起。”柴青气鼓鼓地撕开人.皮面具,连对面的春水坊都没顾上去,一头扎进她的破茅屋搞花样。翌日清晨,天气晴朗,巨大的木人偶被护卫抬到荣华将军面前,由于制作过于精良,没人舍得用刀剑破坏。彼时婢女扶着公主出来晒太阳,多嘴提了一句,姜娆挑眉:“去看看。”长一尺七,宽一尺五,高两尺二的木偶摆在院内,主仆三人刚刚走近,隐匿在树上的柴青掷出一枚小石子,骤然发出的声响惊得荣华将军眼神警惕。“保护公主!”话音未落,石子的敲击声以及周围响起的人声吵醒睡懵过去的黑犬。一连串的犬吠充斥姜娆的耳,她看着木人偶,又透过木人偶正面挖空的两只眼睛看关在其内的动物,眼里的迷惑散开,捂着帕子欢快笑起来。有病。好玩。!第9章 假厌奴犬吠声不绝。戒备一番,见无事发生,荣华将军脸色铁青,心间升起被人戏耍的羞恼:“哪来的孽畜,还是速速打死了事!”裹着白裘的姜娆眼眉不动,玉白的手拢进宽广大袖:“将军何必与只狗儿计较?”她嗓音动听,浑如昆山玉碎,眉心携着淡淡的愁,似在怜惜装进木人偶的好犬,又仿佛事事不挂心头。恰好合了那句话:真正的美人纵使满脸写着寡淡,也能不经意勾了人的魂。少有男人能抵御这般美色攻击,少将军荣华也不例外。他一味想在公主面前一逞雄风,沉声道:“公主且后退一步,末将先除了这扰人耳的畜生!”姜娆缓缓抬起眉:“你说什么?”“末将——”荣华双手抱拳,未出的话堵在嗓子眼,生是被那道冷冽的视线冻得血液凝滞。寒风掠过他的眉梢,他后知后觉地清醒过来:“末将逾越,还请公主恕罪。”王室的公主,王可令她退,王后可令她退。然能喝令她的人悉数不在此地,那么在此处,姜娆就是最大的。倘她愿意,固然可顺从荣华的意。但她不愿。她甚而感到厌烦,不愿用柔软的态度成全一个男人在女人面前的暴戾轻狂。她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才有的好心情转瞬灰飞烟灭。她上前半步:“哦?”声势逼人。凉过冬日的风。荣华呆呆地不知所措。显然,姜娆没有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善心。她漠然瞧着他,像在瞧一件死物,其中的锋芒刺痛男人的骄傲自大,也戳破他自欺欺人的幻想。哪怕两人曾经有过短暂的婚约,哪怕门当户对,将军是王看中的良将,她姜娆从来没把人放心上。否则不会当众给他难堪。无情的女人是世上最锋利的美人刀,匿在暗处的柴青见了却觉得满心的爽。总归刀子不是割在她的心头肉,她乐得看荣华出丑。乱糟糟的狗吠声中,气氛僵硬,青年将军涨红脸,单膝跪地:“末将逾越,恳请公主恕罪!”同样的言辞,不同的姿态,姜娆莞尔:“起来。”荣华屈辱地不敢看前未婚妻的神色,更不敢再仗着前未婚夫的名头,对公主有任何不敬。这人不是他能驾驭的。他想到启程前王的嘱咐。不甘,不忿,不服。偏偏姜娆的心真就是石头做的,捂不热。“把狗放出来,本宫养了。”侍卫作势劈开木人偶。姜娆眉心一动:“且慢。”如此精致的物什,毁了倒是可惜。她走近去看,绕着木人偶走了两圈,待看懂上面的关窍,笑着摁在一处机关。人偶的‘腹部’被打开。陡然得见光明,黑犬傻乎乎愣在那。姜娆终于看清这只脾气不怎么好的小东西。全身泼墨般的黑,没有一丝杂色,狗狗眼水润,鼻子可可爱爱,看着怪干净。她感叹柴青的‘别有用心’,吩咐狸奴从后厨取来鲜肉,用肉去引动黑犬。“公主小心!”“无碍。”见了肉的狗乖乖巧巧,趁它狼吞虎咽的空当,一只玉手稳稳当当落在狗头。触感不错,没有猫毛细软。姜娆此人极看眼缘,在‘先来后到’上有着惊人的固执,她先有了‘大善人’,就不会再像爱‘大善人’一样全身心地爱后来的猫猫狗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