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桥修好了,进城就方便了,对了,住在泰安客栈的那些人,也该走了罢?”“你说姜国公主啊……”声音渐不可闻。柴青忽的眩晕,阳光太烈,道路两旁草木气息太盛,她一手扶额,踉跄着往前挪了半步。石桥修好了。姜娆……姜娆也要走了?!第60章 背情债“好狗不挡道!滚开!”五大三粗的汉子背着银环大刀撞在柴青左肩,柴青失魂落魄地倒退三步,狭长的眸子一声不吭盯着来人。那人被盯得大为光火:“看你大爷呢!还看?”他扬起大刀就要砍下,去而又返的胖婶拉开柴青,和汉子赔礼道歉。世界在柴青眼前翻转。豪横的胖婶对着不讲道理的江湖人横不起来。区区陶釉境的低阶武人也敢朝她狂吠。胖婶拧她胳膊:“还不和这位爷认错?”汉子趾高气昂,不知是哪国蹦出来的,瞧不起燕地的小民。周围的人都在等一句认错,免得闹出人命。“说呀!你这人,你想死吗?”胖婶急道:“柴青!”“对不起。”柴青开了口,神情木然:“我不该站在路中央发呆,不该你撞我的那一刻我没倒下,说一句‘大爷武功盖世’。”背刀的汉子用异样的眼神打量她,问一旁卑躬屈膝的胖妇人:“她脑子……”“脑子不好!”原来如此。白瞎了一张好脸蛋儿。汉子表示晦气,训斥一番,才算放过。人群散开,胖婶怒其不争:“瞧瞧!我怎么说的?你怎么偏和我反着来?你硬气,还会讽刺人了,他真和你计较,我看你怎么办!欸?你就这么走了?真是的,我救了你啊!连句谢都没有。”她耿耿于怀,碎碎念:“胖婶我的脸面不值钱吗?当谁愿意为你说好话……要不是看在酉酉姑娘的份上……”柴青漫无目的地走啊走,走到泰安客栈门口,她仰起头,阳光险些要刺瞎她的眼。她想:姜姜这时候在做什么呢?.姜娆在看书。一刻钟过去,看的还是那一页,未曾翻动。她眼下蒙着淡青,眉梢春意环绕,脸蛋儿瓷白,肌肤吹弹可破,两天一夜没回来,再回来就成了这副勾人的狐媚样,狸奴心中腹诽,责怪某人不懂怜花惜玉。“什么时辰了?”“巳时一刻,公主要吃点东西么?”“来一碟子樱桃肉,再来点蜜水。”狸奴下去准备。姜娆这会一说话都是软软媚媚的腔,柴青要她要得太狠,估计三两天缓不过来。她尽量不开口,坐在那也不乱动,心神驰骋,好半天收不回。石桥修好,队伍就要启程。启程的日期定在三月三。三月三是她尽最大能力拖延的期限。再是拖延,五天后她就要离开这座小镇,离开柴青。门开着,春风绕梁,几步外的屏风映着人的影,姜娆料到她会来,那点子别离的愁绪藏好,笑意吟吟:“你来了。”柴青从屏风后面走出,轻薄的春衫拢着瘦削的骨肉,她的头发长了约有一寸,衣衫下后背的蝴蝶骨摸起来硌人又馋人。她嗯了声,就这么一眼万年地瞅着姜娆。也是这一眼,姜娆觉得她很可怜,像毛发被雨水淋透的猫咪,找不着屋檐躲避。被东家赶出来,又被西家撵到村边,倒霉地遇上恶犬,恶犬咬掉她一撮毛,光秃秃的,猫眼里酿着水意。坏猫儿的尾巴耷拉着,快垂到地上。亟待有人抱一抱。姜娆想抱她,才动念,脸红得快烧起来,两条腿矜持地悄悄并拢,压下百般情愫:“不早了,你吃饭没有?”“没有。”她不提,柴青还记不起自己还饿着肚子。“那你和我一起吃罢。”她不提‘绛绛’和‘姜姜’的那回事,也不怪柴青要起来没够折损美人腰,更不主动说启程之日。柴青脱了靴子,跽坐在她对面,姜娆浑身上下染了她的气息,她自个也是。哪怕不用闻,也知道那贵得要死的香味不是她能有的。正静默着,狸奴端着樱桃肉和蜜水过来,见了柴青只当做没看见这人,放下吃食,再回来,案几多摆了一份香喷喷的烧鸡。给谁备的可想而知。姜娆嗓子不舒服,一味饮杯中蜜水,看她迟迟不动筷,笑道:“吃呀。”柴青受不了她的温柔,也受不了夜里颠来倒去的无耻。坏种坏种,都是别人在说,可真真正正的当了一回坏种,她没脸见人:“我……”“我不介意。”姜娆取了银质小刀为她切下一块块鸡肉,碟子推到柴青手边,一嘴一块的烧鸡堆成小山:“你拿我当‘旁人’来做,我不介意。”她眼眸如水:“倒是你,怎么酒醒了,一直不敢看我?”她又问:“柴柴,我是不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占据你所有疯狂的女人?”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所谓的‘唯一’,便是此后绝不会再有。再不会有另外一人,引得她发痴、发狂、发疯,贪婪而着迷。“是不是?”“是。”柴青直视她的眼。听到想听的话,姜娆提着的心落回原位,慨叹一声:“这就够了。”够了么?柴青望着她,自觉背上忽然背了债。到此时,已经不再需要问“是否真心”。真心假意,她有眼可以去看,有心可以去听,甚至她的身体,也忘不了姜娆给的种种欢愉、热情。这顿饭吃得五味陈杂,不过大多时候,姜娆是开心的。她开心柴青得知消息后以最快速度赶来,她唇瓣沾了蜜水,像是那晚柴青俯身‘饮蜜’的情形。柴青也想到了。不过当时,她饮的是‘绛绛’,不是姜姜。她待绛绛温善,待姜姜就差上许多。说是亲密,其实亵.玩的意味更浓。姜娆那么聪明,能不懂吗?但她就是愿意。愿意折在她手。柴青晦涩问道:“你以后……怎么办呢?”去了上邪,见了燕王,蛊毒已解,你再没掣肘对方的手段,你能怎么办呢?“你放宽心,我会没事的。”姜娆舍不得眨眼,免得错过这人为她担心的表情。她心情愉悦:“既来之,则安之,人生在世,前路一眼望不到头,谁说我就一定会死?”她认真道:“柴青,你要好好活着。”“没激情不如地上的一根枯草。”“嗯?”“这是姑姑和我说的。”她问姜娆:“你说我是枯草,还是死掉的月季?”“你就是你。”你是我的坏胚子,是我永恒的安定之乡。“柴青,三月初二,你来丰饶亭找我,不见不散。”.盈回巷二十九号,已然是人去屋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