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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很狂。姜啾性子柔弱,但她喜欢这种狂。瞧着小辈温和清澈的眸光,恍惚间她似乎懂了女儿为何死心塌地要跟着柴青。不得不说,青青这孩子,很会讨人欢心,一口一个“岳母”,眼睛亮亮的,时而如潺潺春水,时而又如静夜里闪烁的星,无端勾人。“嗯,你也吃。”得了她的问候,柴青喜不自胜,眉目飞扬,喜滋滋地转而往姜娆碟子里夹了她爱吃的菜品,声音甜甜的:“绛绛,你也吃,多吃点。”夏玉鼓着腮帮子去瞧当事人绛绛。姜娆冷白的脸蛋儿晕出浅浅的红,下巴轻点,声腔没了往日的冷淡,当着娘亲的面,少见地露出两分小女儿姿态。白玉般的耳朵成了可可爱爱的红玉,见此,柴青眼睛更亮,眉目无声流淌细细甜甜的情丝。哦豁。你们想酸死谁的牙?夏玉心里兀自嘀嘀咕咕,进食的速度不自觉加快。秋风凉爽,碧波宫一派温情,身在寝宫安心养神的姜王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屏退宫人,他疲惫地坐在床榻,英俊威严的脸庞仔细看眼角生出好多细纹。这个男人在渐渐老去。哪怕他正值壮年,怀揣逐鹿九州的雄心壮志。而就在不久前,他御驾亲征在北野打了一场胜仗,即便是惨胜,也是胜。因为对手是燕国。九州九国,若说哪一国能够一统天下,很多人都会回答:“燕国。”因为燕国有最强大的虎狼之军、最难以预测的君主,和一众忠臣良将。但燕国败了。北野之战,燕王沦为九州笑柄,姜王踩着燕王的肩膀成就当世英名。年轻时的姜婴擅长收买人心,施恩于人,跟随他的人很多,陪他筹谋布局,陪他稳坐王位,十六七岁的姜婴意气风发,二十岁的姜婴有一统天下的大抱负、大情怀,那么二十岁就是个分水岭,二十岁后的,年轻的雄主快速堕落,姜国也随着他堕落。清明不再,野心仍在。正直不再,贪欲仍在。坐在床沿的姜王深深叹息:“大宗师何故此次不帮寡人?”突来的询问打破季夺魂对过往的追忆,他笑了笑,倒也不是真的在笑,唇角扯了扯,说是嘲讽更为贴切:“九州皆知王上对吾有恩。”姜王眼皮子一颤,拿捏不准大宗师何意。“季某为报恩而来,不做丧天良之事。”昔年晏如非之死,是他来得太迟,晏如非已死,结局凄惨,他的一对妻女这些年过得并不好,他都知道。“大宗师!”姜王强撑着站起身:“柴青欺人太甚!还请大宗师——”季夺魂“哦”了一句:“她做什么了?”“她日日住在碧波宫,此举岂不等同于寡人将贼寇养在家中?”“是么?”“大宗师——”“好了。”季夺魂淡淡地看他一眼:“聒噪。”“……”姜王顿时噤声,不敢再言。自从此人一路从宗师晋升大宗师,有多少次,他的火气、不满都是往肚子里吞咽,曾经是敢怒不敢言,如今,竟是怒容都不敢外露。其他国的王羡慕他有大宗师保驾护航,又哪知他的苦?姓季的真是不一样了。再不是当年那个卑躬屈膝仰人鼻息的小可怜。他恍惚一下。再抬头,寝宫没了那人的影。季夺魂神龙见首不见尾,即使晓得柴青存心赖在宫中膈应人,大宗师的意思,却是让他忍。姜王气急攻心呕出一口血。.他恼怒柴青糟心碍眼,柴青偏要在姜王宫住个舒爽。普天下能制得住她的人,一个柳茴,身在合欢宗,一个季夺魂,不理会闲杂事务,能管她的两人都兴致缺缺,大大方便了柴柴姑娘肆意妄为。住进来的第三天,柴青将姜王素来喜爱的后花园改造成练武场。一刀横扫,地皮掀翻,气得姜王当天没能下了床。住进来的第五天,她与琴魔在王的寝宫外切磋,夏玉配合她,琴弦波动,具有大杀伤力、破坏力的音波直朝屋瓦冲去。生是毁了半座寝宫。反正不是自个的地儿,柴青不心疼,夏玉……夏玉根本不存在“心疼”的意识。连续几天几宿在不堪忍受的精神折磨中度过,没多久,姜王大病一场。柴青喜得在渔阳宫设宴。没人敢对宗师下毒,尤其是排行榜顶尖的两位。饭菜很丰盛,宫里的御厨给王做菜都没这番用心。“我要是能气死他就好了。”“不可能。”琴魔品咋着果酒:“若能如此轻易地被气死,那这姜王也太无能了。”至少北野之战证明了姜王不是无能之辈。柴青轻哼,不再谈论这话题。她在渔阳宫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姜娆不敢离她远了,陪娘亲在就近的地方谈心。“绛绛,我意已决,不会再变了。”她执意不肯随姜娆一起离开姜国,尽管姜娆已经劝说了不止十遍。“我有我要做的,你们只管幸福就好。”“阿娘,你——”“绛绛!”喝醉酒的柴青拎着酒壶摇摇晃晃地走过来,眸若星辰,笑得和个小傻子似的,见了姜啾乖乖行礼,脸蛋透着好看的薄红:“岳、岳母也在呀,我来找绛绛。”她眼尖地瞧见躲在女人身后的小美人,伸手拉扯,姜娆一个不慎栽倒在她怀。姜啾面带笑意:“你们去玩罢。”她背过身,不去看小年轻卿卿我我的亲昵情态。柴青搂着人跑了,琴魔背着她的琴坐在姜啾几步外,她不是好事的人,也不爱热闹,更不爱劝人,只是她答应了柴青,试一试。“你会弹琴吗?”姜啾一愣,点头:“会。”夏玉解下她的横琴,音色冷清:“弹给我听。”“……”约莫江湖人都这么快人快语,姜啾莞尔。姜娆是她亲生的,母女俩却当真不是同一类人,气质不同,性情不同,待人接物都不同。倘外人与姜娆命令式的说话,姜娆只会想让这人死一死。姜啾不一样。姜啾丝毫不介意她的冒犯,笑容温润如春风,是经历世间疾苦还愿意相信人心有善的那种好心人,她接过夏姑娘递来的琴,席地而坐,琴横于膝,杀人的利器落在她这儿,仿佛真真是个文雅至极的雅物。夏玉不由地多看她一会儿。也是多看了一会儿,她发自肺腑地认为让这么一个温温柔柔的女人失去心头挚爱,姜王实在该死。琴弦拨动。夏玉才起的涟漪瞬间散去。她在听。听这女人的心声。一曲毕。姜啾腼腆含笑:“弹得不怎么好。”夏玉点点头:“是不怎么好,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不会再劝你。”“多谢。”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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