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念闭着眼,纤长的睫毛蒙着浅淡潮气,发丝垂落,不经意扫过腿侧,乐玖难耐地嗯哼两声:“杨姐姐……”“嗯?”对方声音含混,百忙之中抬起头,鼻尖湿润,唇红齿白,乐玖呆了呆,咬着唇,心跳如鼓。她摇摇头,腰身弯出好看的弧度,如一拱桥,桥对面,系着此生沉甸甸的情缘,只需按准那个机关,满腔的情意会一股脑奔涌,昭示她的缠绵心事。窗外的猫儿呼朋唤友,尾巴高高扬起,冲进愈发深沉的夜。乐玖好似做了一场梦。梦里她被打碎,被愈合。醒来,身.下是柔软的大床,入目皆喜庆。“醒了?”一个湿软的吻停在眉心,伏在上方的人影退去,乐玖眼眸浸润水色:“念念……”音色沙哑,吓了她一跳。杨念拿过备好的蜂蜜水送到她唇畔:“先润润喉。”乐玖忙不迭小口喝了,红着脸清清喉咙:“我这是,怎么了?”乐小娘子刚睡醒,脑袋仍是懵的,过了好一会儿,她缩回锦被,脑袋不敢冒出来。“玖玖……”有人在温温柔柔喊她。和意识昏睡前,含着沙哑的浪漫热情截然不同。是温柔的。无害的。经历了昨夜,乐玖哪敢信她真的无害?沙场上永不言败的杨大将军,长枪弓箭所向无敌,只要她愿意,哪里都能成为她的战场,纵横驰骋,打得敌人毫无招架之力。但她就是没出息地露出小脑袋,声音弱弱:“嗯?”然后连弱弱的声音都没机会发出来了。天光大亮,将军的下人悄无声息地经过主院。乐夫人今儿个醒得迟了,臊着老脸匆匆忙忙收拾好,结果女儿女婿还在睡。她松口气的同时,又开始为她的小棉袄担忧。这都太阳晒屁股了,她还没见到她的女儿。乐地主老神在在地坐在正堂:“都说了不用急不用急,你看,咱们来早了。”他打了个哈欠,又挨了乐夫人一胳膊肘,疼得龇牙咧嘴。“爹,娘。”乐大娘子在丫鬟搀扶下迈过门槛,睡了一夜,她气色略有恢复。孙竹礼候在门外跟着喊了“岳父岳母”,乐地主没给他好脸色,视若无睹。乐夫人招呼女儿坐在自己身边,扬声道:“竹礼也进来罢。”孙竹礼感恩戴德地谢过岳母。他越是卑微谄媚,距离乐荆心目中的“完美夫君”越远。正因为深知这点,乐夫人才要借着这机会让女儿睁大眼睛看仔细。乐荆道:“妹妹和妹婿这是……”“还没起来。”乐荆眸子惊讶,微不可察地望了眼外面的大太阳。还没起来啊。她不禁想到自己新婚那回,天没明她就起来了,给公公婆婆上香。眸光若有若无地落在孙大人头上,孙竹礼不明白夫人为何用那样的眼神看他。乐大娘子暗忖:女人和男人原来在这事上也是有差别的。夫君惯爱与她炫耀“他”的能力,没见过几个男人的乐荆毫不怀疑地就信了。这么一想,再结合新婚夜草草了事的经过,她恍然大悟——孙竹礼,竟然在这事上也要骗她?为何要骗她?为了要自己崇拜他吗?“阿娘,咱们……”“先等等。我得见过你妹妹才放心。”嫁了女儿,总要问问女儿夜里过得如何,看看她是否如她嘴上说的欢喜。乐荆点点头,悄悄感叹嫁得近的好。离家近,爹娘随时能来看看,不想走了,歇在这儿都没问题。等了没多久,乐芙、赵允钲来了。赵二姐夫不懂一大早一家人守在正堂也不开饭是为何,但大家都在等,他喊饿,光显得他能吃,不好,会给夫人丢颜面。所有人都不吱声地等在这。乐夫人心里拿捏不定这会见不到人是好是坏,脑子里胡思乱想,吓得她手心出了冷汗。殊不知主院,正房,乐玖哭得嗓子都哑了:“我……”她打了个哭嗝:“我是不是坏了?”做了坏事的杨念傻了眼:“不会罢?我没……”“你有!”乐玖“肌无力”地拿起枕头砸她脸上:“我都说不要了,你还不停下来,你怎么是这样的人!你走!”“……”你说的可不是“不要了”,你明明从头到尾都在夸我“棒”。杨念对她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有所领教,脸上还湿乎着呢,看她哭得厉害,以为事态当真不好,不敢大意:“玖玖,我去请孟女医?”“请什么孟女医?我要找我阿娘!你请她过来!”“找阿娘?哦哦哦,我、我这就去。”“你快去!”杨大将军眨眼穿好衣服,头发没梳,冲出门去请人,脸上神色凝重,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什么军机大事。“岳母!”她一脚踏进去,顾不得其他:“岳母快去看看,玖玖她——”不等她说完,乐夫人早就冲出门。乐地主心咯噔一下,抓着“女婿”手臂:“玖玖怎么了?”杨念直觉这事不好和他说,急道:“小婿稍后再来和岳父禀告。”她要走,谁也拦不住。下人领着乐夫人进房,乐玖坐在床榻哭。“玖玖?!”一见亲娘,乐玖哭得更凶,眼泪唰地淌下来:“阿娘,我坏了……”褚英太阳穴一跳,赶走进门的杨念,啪,门关上,内室只余母女俩。“她、她打你了?”“没有……”乐小娘子哭哭啼啼:“我动不了了,下不了床,一动,就……”“就怎么?”乐夫人急得扯了她捂在胸前的春被:“这……”乐玖连忙捂回去:“就,冒水……”“冒什么?”褚英惊了。褚英傻了。惊是虚惊一场。傻是傻得出奇。“岳母!玖玖,她……要请大夫吗?”杨念愧疚地不敢抬头,活像做错事的孩子,乐夫人简直不知道该说她们什么好,吓得她心脏快从嗓子眼跳出来,结果……这叫什么事嘛!她以为避火图里面写得够清楚,未曾想,她女儿是真的呆啊!羞死人了。她这把年纪,做甚要受这刺激?“岳母?”大将军眼睛焦急,小脸苍白,乐夫人推门而出,冷不防想起她父母双亡,无人教导,登时怜惜心起:“没事,没事,是她大惊小怪,没见识,你、你别和她一般计较……”“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杨念后背出了一身冷汗:“那她是……”“还能是什么?你们做——”“阿娘!阿娘!你再过来一趟……”隔着门,小哑嗓子不消停地喊。新婚后的第一天,乐夫人成了最忙的那位。真是离谱。乐玖揪着阿娘袖子,垂泪欲泣:“我腰也酸……”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