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了就不要回 来。」你关上门离开﹐你真的走了。我记得这样清楚﹐因为那是我们第一次吵架。很久以后我才明白﹐那天的无理取闹﹐是因为我突然失去了安全感。我一直在等你﹐直到深夜﹐还不见你回 来。我站在窗前﹐你家里有灯﹐你回 家去了﹐是不是不再回 来﹖我鼓起勇气打电话给你。「对不起。」我哽咽。「你在哭吗﹖别哭。」你在电话那边温柔地说。我哭得更厉害﹐问你﹕「你是不是不再回 来﹖」「我很怕跟你吵架。」「我不会再那么无理取闹。」「别这样﹐我明天回 来好吗﹖」「不﹐我不能等到明天。」「别这样﹐你睡吧﹐我明天回 来。」我躺在床上﹐希望明天快点来临。隔了一会﹐我又走到窗前﹐你屋里的灯亮着﹐你真残忍﹐为什么要等到明天﹖你突然开门进来﹐吓了我一跳。「你家里的灯为什么亮着﹖」我问你。「关了灯﹐你就知道我会回 来。」你笑说。「你为什么要回 来﹖」「怕你哭。」你说。你曾经为我的眼泪那样紧张﹐你还记得吗﹖也许﹐我不曾意识到﹐我对你的爱﹐逐渐变成你的包袱。那天﹐走进一间珠宝店﹐本来是想买一只月相表给你﹐却在店里碰到政文和他的未婚妻。政文看到我﹐精神一振﹐立刻介绍我跟他的未婚妻认识。「这是我的未婚妻。」政文牵着她的手跟我说。政文的未婚妻很年轻﹐看来只有二 十一﹑二 岁﹐有一张满好看的娃娃脸﹐她一直微笑着站在政文身后﹐像丝萝托乔木似的。「你们是旧同事吗﹖」他的未婚妻天真地问我。原来政文不曾向她提及我。「是的。」我说。我和政文曾经共事﹐共事一段爱情。「我们来买结婚戒指。」她又再天真地说。我留意到政文对她的天真开始感到不耐烦。「再见。」我转身离开珠宝店。政文在我身后对他的未婚妻说﹕「要最大的一颗钻石吧﹐钻石是女人的星星。」我知道他是说给我听的﹐这句话﹐他也对我说过﹐但我还是喜欢星星多一点。「苏小姐枣」政文的未婚妻在后面叫我﹐「你会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吗﹖」「她不能来。」政文替我回 答。「那真可惜。」她说。「对不起﹐祝你幸福。」我说。「谢谢你。」她说。「杨政文﹐祝你幸福。」我由衷地祝福他。「谢谢你。」他倔强地说。这一天晚上﹐我收拾行李准备明天出发去法兰克福参加一年一度的布展。这么快又一年了。「你喜欢什么生日礼物﹖」我问你。「不用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庆祝生日。」「所以才要庆祝。我从法兰克福回 来之后﹐你就要告诉我。」第二 天早上﹐你送我到机场。你跟徐铭石说﹕「麻烦你照顾她。」我还是头一次跟你分开﹐我舍不得﹐因此也顾不得徐铭石就在旁边﹐我牵着你的手﹐一直不肯放开。「我去买喉糖。」徐铭石借故走开。「你会惦着我吗﹖」我问你。你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药来﹕「为你准备了一些药﹐万一在那边身体不舒服﹐就吃点药。」你把五 颜六 色的药逐一向我解释﹕「白色圆形的是头痛药﹐白色长形的是头痛很厉害时吃的。白色细颗的是止呕药﹐更细颗的是止泻药﹐水土不服﹐上吐下泻﹐可以服这两种药﹐胶囊是抗生素﹐喉痛的话早晚服一颗。这两颗黄色的是安眠药﹐因为时差问题睡不着﹐可以服一颗。」「有毒药吗﹖」我打趣问你。「很抱歉﹐你把这里所有的药吞下肚里﹐也不会死。」你一本正经地说﹐「用酒来送药就不能保证了。」「才去几天﹐怎会有那么多病﹖」「今次用不着﹐可以留待下一次﹐每次出门都放在身边就行了。」望着你﹐我知道我比政文的未婚妻幸福﹐起码﹐我爱的男人也爱我。「要进去了。」徐铭石说。我依依不舍地摩挲你的鼻子﹐你的鼻子很冷呢。「进去吧。」你说。那是你唯一一次到机场送我。在机舱里﹐我把你给我的药掏出来﹐像个傻瓜似的﹐看完又看。「你不舒服吗﹖」我笑着摇头。抵达法兰克福的那个晚上﹐我看看手表﹐手表上呈现一个满月﹐在地球上﹐这是月圆之夜。窗外﹐明月高悬。 我摇电话给你﹐问你﹕「你看到月亮吗﹖」「这边是密云﹐正在下雨。」「法兰克福的月亮很圆。」我说。「香港的云很厚。」你说。「这边的天气很冷。」「香港也好不了多少﹐现在只有摄氏八 度。」「冷吗﹖」「不冷。」「家里有电暖炉﹐就放在储物室里。」「不用了。」「昨天我摸到你的鼻子很冷呢﹐快去把电暖炉拿出来﹐答应我。」「好吧。」你很无奈地答应。因为这座电暖炉﹐我才跟你遇上﹐所以离开政文家的时候﹐我把它带在身边。「一定要开暖炉睡觉呀。」我叮嘱你。「不知为什么﹐每次你离开﹐香港总是天阴。」你说。「对啊。我是你的太阳。」我幸福地说。放下电话没多久﹐徐铭石打电话到我的房间来。「要不要到大堂喝杯咖啡。」他问我。虽然很困﹐我还是答应了。匆匆披上一件外套﹐到大堂去。我来到大堂咖啡室﹐他已经坐在那里。「睡不着吗﹖」我问他﹐「我有安眠药﹐是云生给我的。」「看见月色这么漂亮﹐想喝杯咖啡罢了。你是不是很累﹖如果累的话﹐不用陪我。」「不﹐我们很久没聊天了。」我说。「你一向重色轻友。」他笑说。「政文这个月结婚了。」「这么突然﹖」「跟一个相识才一个月的女孩子结婚。」「时间根本不是问题。」「对。」我苦笑。「你穿得那么少﹐不怕着凉吗﹖」「不怕。」「我差点忘了﹐你身上有很多药枣」「可以吃一辈子。」我笑说。「这次是找对了人吧﹖」「我是找对了﹐不过不知道他是不是找对了人。」我笑着说﹐「你呢﹖快两年了﹐你还是形单影只。」他低头不语。「你跟周清容到底为什么分手﹖」徐铭石望着杯里的咖啡﹐良久没有回 答我。「不想说就算了。」他抬起头来﹐抱歉地说﹕「我跟她说了一句她永远不会原谅我的话。」「是哪一句﹖」我好奇。「算了吧。」他用匙羹不停搅拌杯里的咖啡。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