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家里已是凌晨二时,那个胸围窃贼会痛改前非吗?我想大概不会,恋物狂也是一种执着,如果不可以再偷胸围,他会失去生活的意义。我坐在饭桌前砌图,直至凌晨四时,刚好完成了四条边。就在这个时候,徐玉来找我,她手上拿着一叠肮脏的原稿纸,哭得死去活来。「那些稿纸不是空白的,是他写了一半的小说,答应了明天交给报馆。」徐玉说。「你们吵架了?」「我回到家里,宇无过铁青着脸等我,他很愤怒,他说:「我怕你出事,从报馆赶回来,却在大厦门口发现我自己写的小说。这些原稿满地都是,有些掉在坑渠边,有些掉在檐篷上,跟橙皮果屑剩菜粘在一起,还有,大部分原稿都不见了。」我说是我一时错手拿来掷那个变态客,他不肯听我解释。他花了很长时间写这个小说,都是我不好。」「那你为什么会走出来?他赶你走?」「他没有赶我走,他要走,我不想他走,唯有自己走。他从来没试过向我发这么大脾气,我怕他会离开我。」「不会的。」我安慰她。「我这一次是很认真的。」徐玉哽咽。「我知道。所以你处于下风。」「我今天晚上可以留下来吗?」「当然可以,你和我一起睡。」我跟徐玉说,「你手上拿着些什么?」「我在街上拾到的原稿,你有没有原稿纸?我想替他抄一遍。」「我家里怎会有原稿纸?」「你去睡吧,不用理我。」我坐在摇椅上说:「我明天不用上班。」「你在砌图?」她站在我的砌图前面。「不知什么时候才可以砌好。这是我和森的餐厅,我常常担心,当我砌好的时候,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想嫁给他吧?」「那是不可能的事,结过一次婚的男人不会结第二次婚。不可能犯同一个错误两次吧?」「你有多少青春可以这样虚度?」徐玉问我。「哦。没有太多。我只是不会后悔而已。」我把睡衣借给徐玉。「我们还是头一次睡在一起。」我跟徐玉说,「其实应该说,在这张床上,是头一次,我不是自己一个人睡到天亮。」「宇无过一定还在写稿。」徐玉把传呼机放在床边。第二天早上醒来,已经不见了徐玉。饭桌上有一张字条,是徐玉留下给我的。「我惦念着宇无过,我回去了。」我早就猜到她是无胆匪类,不敢离家出走。电话响起,我以为是徐玉,原来是森。「你昨天晚上去了哪里?」他问我。「你找过我吗?我昨天晚上抓到一个胸围窃贼。」「有人偷你的胸围?」「不,是徐玉得到垂青。」「你没事吧?」「如果你在那里就好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没事,他被拉上警察局了,只是在那一刻,我很想你在我身边。」「我今天晚上陪你吃饭。」从早上等到晚上,真是漫长,我的生活一直是等待,等森找我,等他跟我见面。我们在中环一间法国餐厅吃饭,这间餐厅很有法国小餐厅的特色。「你为什么会来这间餐厅?」我问森。「有同事介绍的。怎么样?」「当然比不上我们那一间。」我笑说。「答应我,以后别再去捉贼,无论什么贼也不要捉。」森说。「你能够一直保护我吗?」「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他说。「可惜,我不能一直留在你身边。」我说。他有点惊愕:「为什么?」「你不是说一个女人的青春有限吗?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直到我三十岁。」「为什么是三十岁?」「因为三十岁前是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岁月。三十岁后,我要为自己打算。」我说。 第二章 雪堡的天空「我有一件东西送给你。」这天晚上森临走时告诉我。「是什么东西?」「我今天经过一间精品店看到的。」他从裤袋里掏出一个绒盒,里面有一条K 金项链,链坠是一颗水晶球,水晶球里有一只蝎子。「送给天蝎座的你最适合。」他为我挂上项链。「蝎子是很孤独的。」我说。「有我你就不再孤独。」他抱着我说。「我舍不得让你走。」我抱紧他,可是我知道他不能不回家。「今年你的生日,你会陪我吗?」我问他。他点头,我满意地让他离开。这天晚上上课,陈定粱患了重感冒,不断流眼泪。「你找到那首歌吗?」我问他。「找不到。」他说。我有点失望。「你的项链很漂亮。」他说。「谢谢你。」「是蝎子吗?」「是的。」我转身想走。「我只能找到歌词。」他从背囊里拿出一张纸。「不过歌词是法文的。」陈定粱说。「我不懂法文。」「我懂,我可以翻译给你听。」「谢谢你。」他咳了几下:「可不可以先找个地方坐下来,我想喝一杯很热很热的柠檬蜜糖。」「我约了朋友在餐厅等,一起去好吗?」我约了徐玉下课后来找我。他想了一想:「也好。」在餐厅里,他要了一杯柠檬蜜糖,我热切地期待他为我读歌词,他却拿出手帕施施然抹眼泪和鼻水。「怎么样?」我追问他。「是重感冒,已经好几天了。」他很快便知道自己会错意:「这首歌对你真的很重要?」我微笑不语。「好吧!」他呷了一口柠檬蜜糖,「听着,歌词大意是这样:我会永远等你,这几天以来,当你不在的日子,我迷失了自己。当我再一次听到这首歌,我已不能再欺骗自己,我们的爱情,难道只是幻象?」「就只有这么多?」「还有一句,」他流着泪跟我说,「我会永远等你。」徐玉站在陈定粱后面,吓得不敢坐下来。「我给你介绍,陈定粱,是我的导师;徐玉,是模特儿。他在读歌词给我听。」「我还以为你们在谈情。」徐玉说。「你怎会有歌词?」我问陈定粱。「不知道是有人抄下来给我,还是我抄下来想送给一个人,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给你。」「这好象不是你的字迹。」我说。「那是别人写给我的了。」他摊在椅上。「那个人还在等你吗?」我笑着问他。陈定粱用手帕擤鼻涕:「都十几年了,应该嫁人了吧?有谁会永远等一个人?」「有些女人可以一直等一个男人。」我说。「女人可以,但男人不可以。」「男人为什么不可以?」「因为男人是男人。」陈定粱冷笑摇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