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紧,我可以用五年时间陪你悲伤,但你有五年时间悲伤吗?五年后,就是三十五岁了。」游颍说。「我想把那层楼拿去放盘。」我说。「你不要了?」她讶异。「不要一个男人,何必要他的钱呢?」我说。「很多女人不要一个男人时,会带走他的钱。」「我不恨他。」我说。下班后,游颍陪我到地产公司放盘。「为什么不多去几间地产公司?这样的话,可以多些人来看楼,快点卖出去。」游颍说。我并不想那么快卖出去。晚上,我终于接到森的电话。「我以为你不在家。」森说。我已经三天没有听过他的声音了。「既然以为我不在家,为什么还打电话来?」「我怕你接电话。」他说。我也想过打电话找他,也是明知他不在的时候想打电话给他。我们都害怕跟对方说话,但是接通对方的电话,却是一种安慰。「你这几天怎么样?」他问我。「我刚去把这层楼放盘了。」「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我要还钱给你。」「我欠你太多。」他说。「但你没有欠我钱。」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很自私,对不对?」我问他。「不,女人是应该为自己打算的,自私的是我,我不应该要你为我蹉跎岁月。」森不明白,我多么愿意为他蹉跎岁月。我不介意蹉跎岁月,但我忍受不了他属于另一个家庭。他不是属于另一个女人,而是属于另一个家庭,是多么牢不可破的关系!我无力跟一个家庭抗争。「我希望你以后会找到幸福。」他说。我哽咽。「蕊,不要再爱上已婚男人,男人对于离婚是缺乏勇气的。」我忍不住哭:「你把我弄哭了。」「对不起。我不在你身边,你要照顾自己。」「将来我嫁人,我会通知你的。」我苦笑。「千万不要——」他说。「你不想知道吗?」我问森。「不知道会比较好。」森说。「你太冷漠了。」我埋怨他。「如果我可以接受你的婚讯,那我就是不再爱你。」「你早晚也会不再爱我。」「是你首先不爱我。」「我不是。」我抹干眼泪说,「我只是厌倦了谎言。」「你一定以为我夹在两个人之间很快乐。」「你不一定快乐,但我肯定比你痛苦。」森沉默。「我想睡。」我说。我睡不着,走到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一瓶毡酒和半打可乐,回到家里,把毡酒和可乐混和,这是最有效的安眠药。我迷迷糊糊地睡到第二天中午,电话响起,也许又是森,他好象不肯相信我真的会离开他。「我回来了!」陈定粱说。我的头痛得很厉害,糊糊涂涂的说:「是吗?」「什么时候有空吃一顿饭?」他问我。「今天晚上吧。」我说。我和陈定粱在湾仔吃饭。「你双眼很浮肿。」他老实不客气地说。「是吗?你的年轻十八小时之旅好玩吗?」我问他。「你应该去那个地方看看。」「我比你年轻,不用找个地方年轻。」「对,要去你也会选择雪堡。」我也许永远不会去雪堡,一个人去没意思。陈定粱把一个纸袋交给我:「生日礼物。」「生日礼物?」我讶异。「你打开来看看。」陈定粱说。我打开纸袋,看到一袭黑色的丝绒裙子。裙子是露背的,背后有一只大蝴蝶结,裙子的吊带是用数十颗假钻石造成的。我吃了一惊,这个款式是我设计的,我上时装课时,画过一张一模一样的草图,但那张草图我好象扔掉了。「这袭裙子好象似曾相识。」我说。「当然啦,是你设计的。」陈定粱说。「果然是我画的那张草图,你偷看过我的草图?」「我没有偷看。」「你不是偷看的话,怎会知道?」「你丢在废纸箱里,我在废纸箱里拾回来的。」他竟然从废纸箱里拾回我的草图,他早就处心积虑要做一件衣服给我。「我从来不会做人家设计的衣服,这一次是例外。」陈定粱说。「多少钱?」「算了吧,是生日礼物。」「谢谢你。」「你可以穿这袭裙子和你男朋友去吃饭。」「我跟他分手了。」我说。陈定粱愕然地望着我,脸上竟然闪过一份喜悦,但瞬即又换上一张同情的脸孔。「是在你生日的那一天分手的吗?」我点头。「原来你那天不是想跟我说生日快乐。」他的神色有点得意。陈定粱也许以为我在最失意的时候想到他,是对他有一份特殊的感情,这也许是真的,但我不想承认我在失意的时候想起他。更合理的解释可能是我知道他对我有特殊的感情,他几乎是我唯一的男性朋友,而我在那一刻刚想寻求一点来自异性的安慰,所以想到他。「不,我是想跟你说生日快乐的。」我坚决表示,我才不要让他自鸣得意。「只是想说一句生日快乐?」他质疑。「是。」我斩钉截铁地说。「不是因为那十三万三千二百二十五分之一的缘分吗?」他锲而不舍。「是因为这十三万三千二百二十五分之一的友谊。」我说,「世上大部分的眷侣都不是同月同日生的。」「世上大部分的怨偶也不是同月同日生的。」陈定粱说。「所以同月同日生也就没有什么特别。」「你跟你的男朋友分手时想起我,这就是特别之处。」他坚持。「你无非是要证明我对你有特殊感情罢了,对不对?」我生气。「如果是真的,也没有必要否认。」他骄傲地说。「现在送生日礼物给我的是你,我可没有送礼物给你。」我讽刺他。「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跟你男朋友分手了?」他咄咄逼人。「因为我当你是朋友,但我现在觉得你很讨厌!」我站起来说。陈定粱的表情十分愕然,他想不到我会骂他。「对不起。」我说,「我不应该说你讨厌,「讨厌」这两个字在我来说是很亲密的,你不配让我讨厌,你是可恶!」我掉头便走。我也想不到我会向陈定粱发脾气,也许我只是想找个人发泄,而他碰巧惹怒了我。「对不起。」陈定粱拉着我说。「放手!」我甩开他的手。我走进电梯里,陈定粱用手挡着电梯门,我不知道哪来的气力,狠狠地踢了他的小腿一下,陈定粱踉跄退后,电梯门关上。我在电梯里忍不住嚎啕大哭,我真的很挂念森。为什么我想要的东西得不到?为什么他是别人的丈夫?为什么我要在这里被陈定粱这种男人试探?他是什么人?失去了森,我就变得毫不矜贵吗?可是,无论我多么挂念森,我也不能回到他的身边,不可以,我不可以,我这么艰难才从他手上逃脱,我不能回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