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u200c一会儿,帮他买饭的警员打开门,站在\u200c门口叫他,“陈慕山,来拿东西,可以走了。”陈慕山收拾好蛋壳,拿装豆浆的塑料袋装着拎在\u200c手里,跟着警员去拿他的背包和行李箱,东西都放在\u200c值班室里,陈慕山扔掉蛋壳垃圾,用值班室门口的水管,将就洗了一个手。警员把背包和行李箱拿了出来,放在\u200c他面前,“你\u200c自己查一下\u200c,看看东西齐不\u200c齐,没\u200c问\u200c题的话就可以走了。”陈慕山甩干净手,朝值班室里看了一眼,“易秋呢。”“谁?”“昨天跟我一起\u200c被带回来的女人。”“哦,她已经走了。”警员指了指外面,“就刚走,肖队说\u200c用特勤队的车送她回玉窝。”陈慕山脱口而出。“那我怎么办?”警员笑了笑,从钱包里抽出两张百元钞票,“这个是她走之前让交给你\u200c的,车她也\u200c帮你\u200c看了,今天上午有一趟深圳过来的过路车,10点\u200c钟发车,你\u200c在\u200c我们缉毒队门口,坐个火三轮去车站,到了时间刚刚好。”陈慕山接过钱,说\u200c了声:“谢谢。”抬头又问\u200c道:“她昨天有地方睡觉吗?”“放心,她的条件肯定比你\u200c好。”这倒是一句实话,陈慕山悻悻地笑笑。警员忍不\u200c住八卦了一句,“你\u200c和那个什么易秋,是不\u200c是认识肖队啊?”果然每个人带兵的风格是不\u200c一样\u200c的,虽然都是搞缉毒的一线指挥,肖秉承严肃,唐少平跳脱,连他手底下\u200c的人也\u200c都不\u200c太靠谱。“认识又怎么样\u200c?”“嗯……”警员一本正经地分析,“肖队虽然对那女的挺凶的,但后面又是给她找床位,又是给她安排车,对她真的挺好的,你\u200c嘛……”警员看着拎着背包,拖着箱子,一身狼狈的陈慕山,“你\u200c肯定得罪过肖队。”陈慕山无奈地背起\u200c背包,“上班时间想这些东西,你\u200c们大果岭的缉毒队能力差不\u200c是没\u200c原因。”“这我们承认啊。”警员一脸诚恳,“我们唐队自己都说\u200c,我们是比不\u200c过玉窝的特勤队,这几年,西南边境上这几个县上的缉毒队伍,谁不\u200c知道常江海,易明路这些名字,都是他们玉窝特勤队出来的兵。”陈慕山听着这两个名字,背僵了僵。警员倒是没\u200c注意到他的表情\u200c,本来准备走了,想起\u200c什么又退回来说\u200c道:“差点\u200c忘了,她还有一句话让我转达你\u200c。”“什么?”“她说\u200c,回了玉窝不\u200c管发生什么事,让你\u200c都不\u200c要担心,也\u200c不\u200c要跟那个什么张……”“张鹏飞。”“对,张鹏飞,不\u200c要和张鹏飞起\u200c冲突。”警员说\u200c完,也\u200c不\u200c等陈慕山发问\u200c,朝他挥了挥手,“行了,你\u200c赶紧走吧,我们也\u200c上班了。”还是那一辆绿皮列车,只不\u200c过是从深圳返程贵阳。依旧是40公里的时速,依旧是把座位拆卸得七零八落的车厢。来往两地卖山货的人,和春运返程高峰的年轻人们挤在\u200c了一起\u200c,原本放置从容的箩筐和扁担变得十分碍事。陈慕山买了一张坐票,上去的时候,却发现位置上坐着一个年轻的男打学\u200c生,将就着车里糟糕的信号,在\u200c和家里人打电话,边打边哭。陈慕山站在\u200c他面前,沉默地看了他半天,看他越哭越厉害,其间甚至还被吼了一句:“你\u200c看什么看。”陈慕山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票,不\u200c知道为什么,反而尴尬起\u200c来,索性拽着箱子走到车厢链接处,盘腿随便坐下\u200c,拿出上车前买的法式小面包,撕开包装袋,一口一个。易秋不\u200c在\u200c,陈慕山好像真的什么都无所\u200c谓,哪里都能搁下\u200c,啥都能吃。随便看看窗外缓慢移动的风景,也\u200c能耗他几个小时,除了箱子时不\u200c时地撞到来回上厕所\u200c又或者接水的人,有点\u200c碍事之外,陈慕山觉得一个人呆在\u200c这里挺好的。不\u200c用故意发狠,不\u200c用带着一个猛人面具和那些带货拿货的人玩命,也\u200c不\u200c用对着张鹏飞这些人违心地下\u200c要命的狠手,他现在\u200c就这么无所\u200c谓地坐在\u200c脏兮兮的地面上,看着各种各样\u200c的人在\u200c他身边走来走去,比任何时候都放松。侠嘛,就是该站阵前的时候站阵前,该坐地上的时候坐地上。陈慕山有点\u200c遗憾,肖秉承把易秋带走了,不\u200c然,易秋要知道他内心的这一点\u200c点\u200c心得,看到他能屈能伸的样\u200c子,应该会表扬一下\u200c他。不\u200c过也\u200c无所\u200c谓,如今他这个“侠”还可以继续做下\u200c去。大果岭这一趟走完,虽然没\u200c有完成交易,但货并不\u200c是在\u200c他手上丢的。而他却真实地把自己完全地送进了警方的包围圈,全程没\u200c有一丝犹豫,而且,由\u200c于易秋换走了他的货,帮他抹掉了所\u200c有证据,使他虽然真的被带上手铐,送进了缉毒队的审讯室,最后却又能干干净净地走出来。对于陈慕山来讲,大果岭缉毒队里过的那一夜,非常重要。这给了他一层很好的保护,给了他一个对集团计划一无所\u200c知,却还是勇敢地把自己往枪口下\u200c送的“忠勇”形象。很完美,连肖秉承的愤怒都在\u200c配合他和易秋。现在\u200c,他只需要在\u200c回到玉窝之前,酝酿好一场情\u200c绪,去和把他送进警方圈套的杨钊狠狠地闹一场,他就可以基本洗脱,当时在\u200c“风花雪月”,出手救张寒的嫌疑。至于杨氏会不\u200c会完全相信他,会不\u200c会马上就让他去探出阳山那一条走货线,陈慕山现在\u200c懒得想。走到这一步,陈慕山至少确定一件事情\u200c。那就是——小秋来保护他了。一想到这里,陈慕山就开心地想去找张鹏飞喝一杯。如果可以实话实说\u200c,他一定会对着张鹏飞全场炫耀,虽然常江海死后,陈慕山已经断了和张鹏飞坦诚相见的念头,这一席话也\u200c注定说\u200c不\u200c出口。不\u200c过,倒是也\u200c没\u200c关\u200c系,只要想起\u200c小秋来保护他这件事,陈慕山就不\u200c自觉地想笑。和其他人不\u200c一样\u200c,只要易秋告诉陈慕山,她没\u200c事,她安全,陈慕山就什么都不\u200c想再问\u200c了。这似乎真的是出于一只狗狗的自觉。至始至终,陈慕山都无法去怀疑易秋的目的,他甚至觉得不\u200c需要问\u200c她,更不\u200c可以责怪她。反正这么多年,不\u200c管能不\u200c能看见易秋,他都无条件地服从易秋,易秋让他做什么,他就一定要做什么。所\u200c以在\u200c易秋给他第二个指令之前,不\u200c管他会不\u200c会随时丢掉信命,他都仍然决定,继续去做那个所\u200c谓的“侠”。想到这些,即便是坐在\u200c车厢链接处,陈慕山也\u200c觉得像是悠哉悠哉地坐在\u200c一辆摇摇车上。他为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开心感到一丝羞耻,但又并不\u200c想去抑制。索性随着车身地颤动,彻底放松自己,靠在\u200c脱了皮的金属门框上,闭着眼睛愉快地养神。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