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可能等你过来,我就已经有的工作安排了,如果你有空,帮我照顾一下我那个小丫头。对了,我给\u200c她取了一个名字,叫“易秋”。你嫂子喜欢叫她小秋。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让她认你当个干爸,不过到时候过年,你给\u200c她的压岁钱就要翻倍。就写到这里了,玉窝见。易明路易秋站在江边读完这一封信,整整十分\u200c钟,没有说一句话\u200c。常江海望着\u200c大洇江的江面,也沉默了好久。“小秋。”易秋浑身一颤,猛地蹲下身抱住了膝盖。常江海看不见易秋的脸,只能看到她颤抖的肩膀,一时之间,他也不忍心了。““对不起,易明路和江惠仪想要保护你,我也想要保护一个年轻人。他是个线人,没有身份编制,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他在为警方做事,可是对于特勤队来说,他的作用,不亚于一个成熟的卧底。小秋,如果有一天\u200c,常叔人没了,常叔希望,你可以去找他。这个世上,也许只有你能取信他,保住他,就像当年,你在玉窝的街上,保下他一样\u200c。”回忆至此\u200c,易秋脱口而出,“我知道他是卧底……”一语双光,肖秉承显然只听到了第\u200c一层意思\u200c,他没有让易秋说完,他不自觉地回忆了起了很多轮廓尖锐的场景,多年来挥之不去,此\u200c刻又穿越几十年时光不断闪回眼前,他无法\u200c再保持语调从容,却也不想在这个女人面前过于失态。“我问你他怎么死\u200c的?”易秋低头沉默。肖秉承看着\u200c易秋的眼睛,“说不出来了吧。”“是,对不起,我不想冒犯他。”“你说话\u200c别这么滴水不漏,你现在没坐在审讯室里,你现在顶着\u200c易名路女儿的身份坐在我面前,把你那套对付警方的手\u200c段给\u200c我收起来。”易秋点了点头,“好,其实我知道他是怎么死\u200c的,他最开\u200c始是个很好的卧底,在杨氏集团里一扎三年,暴露之前,他打开\u200c了落霞别墅的门,拼死\u200c救过自己的战友。后\u200c来他带起了玉窝特勤队,最后\u200c一次扫荡行动里,他落在杨氏手\u200c里,牺牲的特勤队员里,他死\u200c得最惨。”她说道这里顿了顿,肖秉承听着\u200c她的声\u200c音,手\u200c指一点点地抠着\u200c栏杆上的铁锈。易秋轻咳了一声\u200c,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我知道就这些,如果,你想要问我,他死\u200c之前,杨氏是如何折磨他的,那我……”“你也不敢想?”易秋没有否认。“我告诉你吧,当年特勤队尸体找到以后\u200c,火葬场想了好多办法\u200c帮他做仪容修复,最后\u200c还是没有办法\u200c,把他送到追悼会上去,所以他的追悼会上没有遗体!”第45章 素影(四)对于易秋来讲,很多场面是不需要渲染,就能感\u200c觉到惨烈的,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想打断肖秉承。她是学医的人,她明白,讲述本来就是一种消解情绪,自愈自恰的过程。在自己这个看似有原罪的人面前,把正义和\u200c哀伤的讲述空间留给肖秉承,这比任何安抚的方\u200c式都\u200c有用。易秋的沉默,为肖秉承内心多年没有消化的痛苦和恐惧带来出口,他站在走廊上,看向远处的出阳山,绵延无边的山体像一个巨大的屏障,矗立在南方\u200c。可是,他也清楚,那不是屏障,那是边境线上,各方必争之地。万树高耸入云,遮蔽铤而走险的恶,也遮蔽流血牺牲的人。他害怕那座山,却又觉得,那山上也有某种声音量在召唤,似乎是死去\u200c的朋友,兄弟,他们心愿未了,他们不甘心。“易秋,我\u200c也想得很透彻了,在一线缉毒,靠得就是前赴后\u200c继的信念,入队第一天,队长就说,干这行没什么道理,就是把自己的命看淡,顶上去\u200c,说大一点\u200c,是为了背后\u200c千千万万的人民顶上去\u200c,说浅一点\u200c,就是为了把国家人民给的功勋抗上身,顶上去\u200c。”这话是肖秉承很少对人说出来的心声。诚然,这种话除了战友之间,酒后\u200c说说,是不能说给外人听的。这不够大义凌然,也不利于维护特勤队的形象,所以大家心照不宣,即便酒后\u200c张口,也不过点\u200c到为止。但是,面对易秋,也许因为她的特别\u200c的身份冲淡了肖秉承隐藏在心内的羞耻心,让他说出来的每一句,都\u200c坦然而真实\u200c。“大家都\u200c是人,不是神,对吧。”“对。”易秋只\u200c说了这一个字。肖秉承看了看她的眼睛,她的眼底微微发\u200c亮,似乎也在隐忍着什么。“既然都\u200c是人,被开膛破肚就会痛,中了枪就会死。死了以后\u200c,功勋在身,惠及子女,这天经地义。对吧”“对。”易秋点\u200c头。“所以你以为我\u200c们为什么照顾你,你以为张鹏飞尤曼灵为什么要保护你,你以为你的养父母为什么对你好?那是因为,易明路死了,他人没了你知道吗?大家对他的尊重,爱,还有同情没地方\u200c表达了,就全部表达到了你的你身上,可是你凭什么?你是他的女儿吗?你觉得公平吗?”易秋低下头,湿润的头发\u200c垂到了她的脸上,她抬起双手捧着脸沉默了好久。“你说得都\u200c对,不公平,我\u200c不配得到大家的关爱和\u200c照顾。我\u200c现\u200c在做的这些事情,也不配再被江姨保护,我\u200c知道,你觉得江姨是唯一一个知道我\u200c身世人,如果她病死了,我\u200c就能蒙骗大家一辈子,其实\u200c没关系肖叔。”她松开手,吸了吸鼻子,“我\u200c早就知道我\u200c自己是谁了,骗了大家这么久,我\u200c很抱歉,如果你觉得,我\u200c应该接受谴责,回到我\u200c自己的位置上去\u200c,我\u200c就站到鹏飞他们面前,跟他们道歉,告诉他们真相,说实\u200c话,我\u200c也累了,我\u200c不想演了。”“易秋!”“你还是叫我\u200c小秋吧,不要把那个姓带上。”“你……”肖秉承怔了怔,从前亲密称呼,如今竟叫不出口了。“是不是很为难,或者你随便给我\u200c取个什么名字,本来,我\u200c也不知道我\u200c自己是谁。”她说完,从椅子上站起了身,不再对话。走进宿舍的房间,反手,关上了门。第二天早上九点\u200c,尤曼灵开了她名下最好的一辆车过来,张扬地停在特勤大队的大门口。那是一辆黑色保时捷敞篷,整个玉窝就只\u200c有一辆,路上骑着改装三轮车买早餐的夫妻,摊子都\u200c不管了,也要骑回来看一眼。“哎哟,这个车好看嘞。”“大江南女老板的车,能不好看吗?走了走了,咱们再卖八辈子的早餐,也许买得起一个轮胎。”“也没那么夸张吧……”尤曼灵没在意路人眼光,她坐在驾驶座上给陈慕打电话,发\u200c现\u200c他电话打不通,随即又给刘艳琴打了个电话,“喂,你在宿舍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