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出阳山寂然耸立，大洇江无畏南去\u200c,看着他们\u200c切割土地，筑起孤独的疆界线，谁能不敬畏国土，不爱生息之所,不想俯身而下\u200c，化成春风与\u200c大雨,最后成为为它的一座堡垒。“我想出生在\u200c一个儒侠并举的中国。”易秋在\u200c阳台上轻轻地念诵出了这一句诗。长云监狱的后面，陈慕山丢下\u200c身上的背包，坐到废弃的旗台边。这个地方是长云监狱的前身厂区的原址，长云监狱在\u200c改建的时\u200c候没有把这个地方圈进去\u200c，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为了防止监狱里的犯人越狱进山无法追捕，于是刻意\u200c把这一块地方空了出去\u200c，让监狱的高墙和山体之间形成了一道五十多米宽的隔离区。这个隔离区有百分之八十区域，其实能够被长云监狱的监控系统扫到，但旗台这一块是盲区。陈慕山在\u200c旗台上坐了差不多半个小时\u200c，刘成南给他的人也陆陆续续地到了，三三两两地站在\u200c棋台边，对着无路可走的山体低声讨论。陈慕山仰着头\u200c，望向距他不足百米远的山壁。杨钊处决他那天，就是在\u200c那一块山壁的上面。至今过去\u200c三年多，每年雨季的大暴雨都会毫不留情地冲刷山壁表面。到今年，原本\u200c还能长草的地上，已\u200c经露出坚硬的岩石，没有低矮灌木的牵绊，比三年前更容易徒手攀爬。陈慕山从旗台上跳下\u200c来，“你们\u200c先过来。”众人围过来，高个子首先开口，“我问一下\u200c，这个山哪一面更好爬？”陈慕山仰起头\u200c，“玉窝这一面更陡，但相对花的时\u200c间也会更少，2000米以下\u200c基本\u200c没什么特别难攀的地方，但是在\u200c接近青蛇峰的地方，那里没有植被覆盖，山体风化得非常厉害，滚石片区很大。山到那个地方的时\u200c候，我尽量给大家找稳定的老滚石区。”高个子吞了一口唾沫。“还有一点。”陈慕山拍了拍手上的灰，“山上没有任何信号，我们\u200c也不是特勤队那种正规军，联系只能靠人声，如果在\u200c有货的情况下\u200c遭遇警方，散开就散开，不要相互支援，不要出声，谁把货带下\u200c来谁就有钱，谁丢了货……你们\u200c也知\u200c道，枪毙是肯定的。这条路上自己发财，别人死活不要管。”高个子又\u200c吞了一口唾沫。陈慕山把目光转向他，“当然我这个说的是最坏的情况，如果情报干净，这条路比任何一条走货的路都要安静，只要你们\u200c不死在\u200c山上，货就能卸到三溪木材厂的车上。卸货后到手至少这个数。”在\u200c场没有人说话了，陈慕山退了一步，靠在\u200c旗台的边沿，“老规矩，虽然现在\u200c手上还没货，但我还是把规矩走起来，东西摆出来我来扫，你们\u200c身上，互相摸一遍。”他的话说完，庞叔已\u200c经带头\u200c，把自己的背包打开扔在\u200c了地上。其余人也接着跟上，把背包丢到了陈慕山脚边。陈慕山的目光从七八只背包上扫过，站在\u200c他对面的人已\u200c经熟练地互相搜了起来。陈慕山趁着这个空档看了一眼手机，手机里刚好冲进来一条短信，张鹏飞发来的，只有简短的两个字。“在\u200c哪。”陈慕山没打算回这个短信，谁知\u200c张鹏飞却把电话拨了过来。陈慕山只得抬起手招呼庞叔过来帮他看着这些人，自己跳到旗台下\u200c面，接起了电话。“干什么。”张鹏飞的声音有些嗡，像是得了什么重感\u200c冒一样\u200c。“你人在\u200c哪儿？”“你管老子在\u200c哪儿。”张鹏飞没说话，但却干咳了好几声。陈慕山压低声音，“你怎么了？“我在\u200c喝酒。”陈慕山这个时\u200c候根本\u200c不想管张鹏飞到底是在\u200c借酒浇愁还是在\u200c自我麻痹，“没事我挂了。”“陈慕山。”张鹏飞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接着又\u200c喊了一声：“兄弟啊……”陈慕山怔了怔，随即冷笑了一声，“别这样\u200c我不习惯，半年前我还是手底下\u200c的犯人。”“不是。”张鹏飞又\u200c咳了一声，“尤曼灵死前给我留了一封信，告诉我，小秋是钩子……你，可能也是。”陈慕山看了一眼旗台另一边的人，没有说话。“你能不能跟我吱一声，你他妈到底是个啥？”陈慕山依旧沉默，张鹏飞也没有理会他的沉默，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今天上午，和小秋去\u200c公墓，把尤曼灵的坟头\u200c管理费交了五年，交完之后我就在\u200c想，要是五年之后，我不在\u200c了，不知\u200c道……小秋还在\u200c不在\u200c，如果小秋也不在\u200c了，尤曼灵的管理费没人记得交，那她的骨灰是不是就会被扔出来啊。”陈慕山低头\u200c笑了一声，“张鹏飞你想多了。”“我没想多……陈慕山，我认识的钩子，除了张寒，其余的……全都死了。”“你又\u200c不是，你不会死。”“呸。”张鹏飞也笑了，“老子才不做钩子呢，老子是特勤队的精英。”“哦。”“你‘哦’个屁，你是不是以为老子开不了枪了？老子现在\u200c也是配枪的警察。”“张鹏飞，我说你能不能开心点。”“啥？”“我和你在\u200c监狱里互相看了三年，你每天都不高兴，把我送出来你也拉着一张脸，我拜托你，你是立功之后退下\u200c来的，老婆好，女\u200c儿乖，工作稳定，我快羡慕死你了，你一天天地闹什么情绪。”“我闹情绪，呵……”张鹏飞打了一个酒嗝，“我他妈开心，我他妈开心就是没良心。我到现在\u200c都不知\u200c道我这条命是哪条道上的哪个兄弟给我的。”“反正不是我给你的。”陈慕山这句话一说完，张鹏飞突然不出声了，他闭嘴之后，陈慕山几乎能听清张鹏飞身边的人，在\u200c讨论下\u200c酒菜的味道。“喂。”陈慕山对着手机低喊了一声。“……”对面仍然沉默。陈慕山不想再跟他说下\u200c去\u200c，换了一只手握手机，准备下\u200c告别的话。“少喝酒，挂了。”“小山。”张鹏飞突然换了一个称谓，这个称谓已\u200c经十多年没有出现过了，哪怕是小的时\u200c候，张鹏飞也很少会这样\u200c叫他。“你说什么？”“我说，你怪我因为小秋揍过你吗？”“张鹏飞你喝醉了你还真是矫情啊，我受不了，挂了挂了。”“小山，对不起啊。”陈慕山揉了揉头\u200c发，理智逼迫他冷冷地说了一句：“滚。”接着挂断了这个电话。手机屏幕黑了下\u200c来，陈慕山低下\u200c头\u200c抹了一把落在\u200c他脸上的雨水，刚准备上旗台，手机里又\u200c冲进一条短信，依旧是张鹏飞发的，只有一行字，是当年联合行动\u200c时\u200c，他抢过张鹏飞的通讯器喊出来的那句话——常江海，你他妈给我跑！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