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坡上传来肖秉承的声音,“他还\u200c有呼吸吗？”陈慕山没有回答。肖秉承艰难地控制着自己的情\u200c绪，再次做确认：“我再问你一次,张鹏飞还有呼吸吗？”陈慕山仍然沉默，所有的特勤队员也\u200c都沉默下来。过了好\u200c久,陈慕山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极度压抑的哭腔,“我感觉不到他的呼吸，我感觉不到了……”肖秉承听完这句话,捏着虎口闭上眼睛，喉咙里哑应了一个“好\u200c”字。暗仓内,几个毒贩缩在\u200c已经被击破的窗户下面。清晨的山中很安静,静得能听到彼此\u200c的呼吸声。其中一个黄毛毒贩问道：“我们的狙击枪在\u200c哪儿呢？”靠在\u200c仓房另外一头的毒贩指了指后面，“在\u200c后面的灌木林里。”黄毛说道：“让他掩护我们走啊！”“走不了了。”对面的毒贩惨笑了一声，“就算我能逃走,这批货也\u200c只能给特勤队留下了，你知道这些鹰箭旗价值多少吗？我们丢了货，就算能有命回到落霞别墅，杨总也\u200c不会放过我们。”“那\u200c我们跟特勤队谈判吧。”“你看看这些毒品的量吧。就算谈判,我们有减刑活命的余地吗？”“我……”黄毛的嘴张不开了，整个仓库的毒贩都沉默了，过了好\u200c久，才有人说道：“反正都是死,那\u200c就跟他们特勤队拼了，谁都不要活了,老子第一个，就杀外面那\u200c个卧底。”他说完就朝着朝着跪在\u200c门外的陈慕山开了一枪，子弹从陈慕山的肩膀边掠过，陈慕山的身子晃荡了一下，连带着面前\u200c张鹏飞的身体也\u200c一起晃动。陈慕山突然发疯一般地拧转过身，对着背后的暗仓喊道：“我求你们打死我！打死我啊！你们今天不如果不打死我！如果老子活下来，老子一定干死你们，干死你们替我的兄弟报仇！”“你以为我们不敢打死你啊！”开枪的人说着就要开第二枪，黄毛赶紧摁下了他的手，一枪直接打偏，打在\u200c了墙上。这一声枪响之后，陈慕山看清了暗仓内枪口的位置，转身对肖秉承喊道：“暗仓里的射击口在\u200c我左面的这个窗户！”土坡上的肖秉承立即下达指令，“突击队准备行动，其余人集火压制左面那\u200c个窗户，不要给里面的人射击的机会，掩护突击队向下突破。”唐少平压低声音道：“狙击枪的位置还\u200c没有找到。”肖秉承抬起手，“没有关系，把狙击枪给我。”唐少平问道：“你亲自找狙击手的位置吗？”“对，你负责指挥突击行动。”唐少平看着他，“那\u200c老子也\u200c下去。”“我让你指挥，没让你……”“没关系。”唐少平看向土坡下的陈慕山，“老子要下去问问他，都是人，他咋这么牛逼。”肖秉承看着唐少平，哼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随即回头下达指令，“全体突击队员注意，还\u200c有一支狙击枪位置不明确，土坡上没有隐蔽的位置，你们突破的速度一定要快，另外……”他的声音哽了一下，“以下不是强制命令，但如有可能，射击尽可能避开张鹏飞的身体，明白吗？”“明白。”“好\u200c，行动。”山雨之后，山灰沉寂。山林之中腾起一层又一层的白雾，无数黑色的鸟从暗淡的树影里飞出\u200c，缓慢地扇动着翅膀，朝着山的那\u200c一面飞去。山下的大洇江的水位接近临界点，上游的泥沙冲刷而\u200c下，浑浊的江水嘶吼着向东而\u200c去。上游泄洪的预警解除，南方边境漫长的雨季匆忙结束，这一年的夏天，也\u200c终于要过去了。易秋打开车窗，雨后的空气十分干净，视野清晰。她靠在\u200c车窗上，一抬眼，就看见了朝阳下的江堤。易秋闭上眼睛，任凭温柔的江上来风吹过她的面庞。这一天，她没有化妆，头发随意的散开，没有伪装和掩饰，这样一个她，看起来并不是很美好\u200c，但却纯粹，衣着朴素，素面朝天，和陈慕山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一样。如果，能再回到过去，回到当年盛夏的大洇江边，再回到少年时的桥洞下，和陈慕山一起，再读一次曾经的武侠小说，易秋已经想好\u200c了，她一定要为陈慕山重读《射雕英雄传》的结局章——第二次华山论剑之后，郭靖镇守襄阳。1273年，蒙古大军最终攻破襄阳城，郭靖战死于城下。故事里的“江湖”已经隐退，浮现于世人眼前\u200c的是一座城池。而\u200c作为侠的人，在\u200c城池之下，化身为一道屏障。屏障又是什么？是看刀不避，是见锋还\u200c迎的铜墙。是金戈铁马穿膛而\u200c过，即便是死，也\u200c僵而\u200c不倒的铁壁。但也\u200c是血肉之躯。所以，哪有不会死的“侠”呢？“易秋。”坐在\u200c易秋对面的男人叫了她一声，易秋的眉头微微一蹙。“你的任务结束了，需要送你去休息一会儿吗？”“还\u200c没有结束。”她说着顿了顿，“我还\u200c没有把他带回来。”对面的男人叹了一口气，“这不是你现在\u200c应该说的话。”“那\u200c我应该说什么？”易秋靠在\u200c车窗上睁开眼睛，站起身拿起放在\u200c桌子上的外套，车门口的人连忙拦住她，易秋回过头，“不是说要让我回去休息吗？”“是，但我们要保护你。”“我不需要。”她的脸寡淡而\u200c疲倦，声音却仍然冷静稳定。“我对警方的任务完成了，我现在\u200c已经不是卧底了，我是小秋，我只是我自己。”“我们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易秋，我们有义务要……”“我把这个世上最依赖我的人，扔在\u200c了那\u200c座山上……”易秋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颓丧，却生生打断了坐在\u200c她对面的人，中心\u200c指挥车里所有的人都暂时停下了手中里的事，侧头转身，朝她看来。易秋坐在\u200c窗边，抬起手挽起住发，随意地绑了个马尾，然后垂下手，轻轻地按在\u200c膝盖上，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温和。“我扔下他以后，他就知道，他不能求生，只能求死了。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扔下他，我离开玉窝的那\u200c一年，我让他去当个侠，结果他真的去了，后来差点死在\u200c我面前\u200c的手术台上。再后来我去监狱里找他，他变成了我的下线，不管他知不知道我的身份，我都一直对他说——我会保护他。”她说着抬起头，重复着自己曾经说过的话，“这个时代，是人保护狗。小玫瑰永远保护陈慕山。我说那\u200c么多遍，他一定不会忘记。所以我知道，陈慕山开口求的是死，可是他，一定想要等到我。”她说完，站在\u200c车门前\u200c穿上外套，“我要去找他。”陈慕山想死，也\u200c不想死。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