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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暗沉无光,橙红色的夕阳拉出长长的影子,在他身上照落一身孑然。“我这要去准备晚餐了,你下去陪陪她吧。”邱意浓走过去,在他回过目光时,温声笑道:“这姑娘我瞧着喜欢,既然谈了,你可要好好待人家。”“我看着是在玩闹么。”他笑了下。邱意浓轻轻摇头,叹声说:“小姑娘坦诚,与我说了父母的事,唯一疼她的母亲还得了治不好的失忆症,也是个可怜孩子,你瞧她那么爱笑,看着豁达,其实她同你一样,心里的事重着呢。贺司屿眼睫轻动,垂下眸。“还有就是,”邱意浓手放到他肩上,握了握,轻声说:“人家杳杳跟着你,是冒了风险的。”贺司屿睫毛半遮敛住了眼底深邃的神情。沉默半晌,他低语:“我知道。”要讲的都讲了,邱意浓笑着,打破四周凝重的氛围:“杳杳说在院子里随便走走,你过去陪着吧,稍后周逸那群孩子来了,指不定要多闹。”落日下的玻璃花房,笼罩着一层橙红的光晕,走进去,有如身陷一幅油画里。苏稚杳细长的手指落到白色钢琴上,慢慢过去,指尖滑过琴盖,周围都是绿茸茸的植物,规律地间布着叫不上名的花。钢琴应该许久不曾有人弹过,攀上去不少绿萝的叶片。苏稚杳轻轻拨开藤叶,掀开琴盖,听到木制陈旧的一声吱呀。柔若无骨的手指力道很轻地抚过琴键。不经意间抬眸,撞见了花房门口,他凝望来的目光。落日暖橙,余晖的光被玻璃顶割裂,道道残碎在周身。两道视线在之间静静注视着。苏稚杳开口,眼中融着柔柔的笑意:“我说怎么突然凉飕飕,跟被人泼冷水了似的,原来是你在背后盯着我。”贺司屿弯唇,忽然笑了。慢慢走近她:“我这盆冷水,不早被你煮沸了。”第46章 奶盐苏稚杳虚倚钢琴, 脑袋朝门的方向轻轻歪着,融着暖意的目光掺杂几分忧郁,一瞬不瞬地, 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面前。贺朝被贺老太太宠坏了,性子疯野, 孪生子关系向来极端, 他从小就爱抢夺二哥的东西,年幼争抢玩具都是小事, 我二哥为人稳重可靠, 后来大了, 于情于理掌权贺氏,娶了阿霁的母亲, 贺朝不痛快,不晓得受了什么刺激发疯, 就有了之后的惨剧。外媒分不出哥哥弟弟, 可你说亲眷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怎会看不出贺晋已非当初的贺晋,不过是有名利可图,都默许了这件事的发生……大家族人际复杂,远比你想的要阴暗。要说阿霁的母亲,是可怜也可恨,失去丈夫,被小叔子强占, 几经寻死不能, 还怀上星野, 渐渐就患上了斯德哥尔摩, 我想, 她该是在麻痹自己,把贺朝当做贺晋了。阿霁这孩子呢,又聪明又隐忍,他就是太聪明了,躲过一劫后不吵不闹,可八岁的男孩子,心理承受能力能有多强,都抑郁到割腕,好在被及时发现。也就这么一回,后来他就自己在心里忍着,跟换了个人似的,若无其事对着杀父仇人喊了二十多年的爸,为复仇,他受过不知多少折磨。好不容易走到如今,能为父亲昭雪了,母亲又以死相逼,他又凭空背上一个送父亲进监狱的逆子罪名。……看着他,回想着邱意浓的话,苏稚杳喉咙都不由在发紧。她突然感觉自己从没有真正认识过他。以为他是猎鹰,凶残,孤傲,是主宰,是统治和支配一切的强权者,不惮任何手段。现在才依稀感受到,他立着的高高的巅峰,是血肉撕咬出的生路,他在苍空嘶鸣时,是一身的鲜血淋漓。他刚刚说。我这盆冷水,不早被你煮沸了。真的煮沸了吗?苏稚杳目光落下去,凝到他垂在身侧的左手,她情不自禁伸过去,托起他的手。她慢慢将那只黑金手表往上推开,露出手腕上Tartarus的刺青。原来他当初说刺青因为受了点伤,是割腕留下的疤痕。清楚他受过多少罪,苏稚杳心里堵得难受,再佯装不下去,唇边笑痕逐渐僵硬。他的心没有暖起来,依旧是冰冷的。否则他早该将刺青洗掉,还有小拇指的银色尾戒,早该摘下了。苏稚杳垂着眼,闷声不吭半天,忽然低声说:“接下来两三个月,你能不去京市就不要去了。”贺司屿任她捏着自己的手,淡淡调侃:“你这是想要体验异地的感觉?”“这季节,多雷雨天气啊。”略怔两秒,贺司屿领会到她用意,他眸光深了深,片刻后一笑而过:“谁告诉你,港区就没有雷雨了?”苏稚杳像是倏地醒悟过来,蹙起眉,模样很是正经:“那怎么办,捂住耳朵有用吗?”贺司屿偏过脸,被她引得笑了。不再给她触景生情的机会,他装不经意从她指间抽回自己的左手,往她下巴捏了一下。“不至于见你一面都做不到。”苏稚杳张张嘴,声还没出来,就又合上唇,欲言又止的,把头低了下去。贺司屿了然,问她:“有话要说?”苏稚杳眨眨眼,假装糊涂:“没有啊。”不想要猜来猜去,贺司屿人向前倾,双手撑到她身后钢琴的侧木,圈她在小小的空间里,近距离将她凝着:“不说我们就在这里耗着,耗到你说为止。”他身躯挺健,逼近得颇为强势。苏稚杳下意识后仰,臀部抵到琴键,压出几声凌乱的嗡鸣。“真的没什么……”在别人家的花房里调情,总有随时会被撞破的禁忌,苏稚杳屏住气,声音弱下去:“就是想说,我们可以去度假,但你每天都这么忙,也腾不出空。”贺司屿低敛着眉睫,注意力在她的脸。他能感觉到,小姑娘迫切地想要关心他,希望他开心,尽管表现得有些稚拙,想舔舐他伤口,又怕碰得他疼,但他无疑是受用的。夕阳浸润下,她脸颊的胶原蛋白越显莹润,珍珠发夹泛出细细的光泽,长发蓬松柔顺,散在肩背,发丝都透着淡金色光晕,映得她周身暖绒绒的。如故事里发着光的神明少女。其实过去他都没有完全明白自己的心情,他对这个世界欲望很低,对她的欲望却强烈,于是凭感觉,想要她在身边。就是这一个瞬间,他察觉到原因。她身上有一种美好,能把扭曲的,支离破碎的世界重新拼凑起来。邱意浓说,他们心里的事都很重,确实,但他们频率又不尽相同。她爱笑,有理想的人生,他却自始至终都把自己置于混沌而现实的灰色地带,如同镜子的两面,是两个极端。一个向上生长,渴望得到拯救。一个向下扎根,无限自我沉沦。现在,她似乎是想把他往阳光下拉。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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