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该是这样的。一个人跑也是会心累的。苏稚杳眼睛里泛起水光。见她要哭,贺司屿伸手去抱她,苏稚杳赌气,甩开他胳膊,扭头就去拉车门。握住门把的瞬间,她停住,背对着他忍了下眼泪。“你说得对。”苏稚杳垂着眸,声腔微微哽着:“很多人比你好,如果是要结婚,很多人都比你合适。”虽然是他自己给出的承诺,但听到她说出来,不得不承认,贺司屿心脏还是刺痛了下。有些事情无法改变。就像他是贺司屿,他活在世上一天,就可能出现第二个罗西家族,假如重蹈覆辙,他有再深的爱意都无以为继。所以他才那么说,怕自己再连累她。当然,前提是她真的有了更好的依靠对象,如果她有了,那他便终生不娶,这样若有万一,也方便她随时回到他身边。他将一切都考虑周全了,就如年前,他被管制前,他为她安排好了所有退路。唯一没考虑到的,是这姑娘错解了他用意。四周静得厉害。贺司屿抬起手,想要哄哄她。掌心悬在她发顶上方,还没落下去,女孩子的声音先响起,腔调寂寂的,含着轻微鼻音。“但没有人比你更爱我了……”车门砰响一声,她一走,车里瞬间空空荡荡的。贺司屿孤身只影坐着,想着她最后那句话。头一低,忽地笑了。苏稚杳头也不回地离开,回到病房时,乔漪已经睡了,怕吵醒她,苏稚杳去了另一个房间,沐浴后,她穿着棉睡裙,坐在床边发呆。长发刚吹干,披散在肩背,随着她垂头的动作,丝丝缕缕落下来。其实她知道贺司屿没有错,他只是为她着想,正是因为知道,所以生气。她都不怕了,他为什么就不能果断些。丢在枕头旁的手机振动起来,苏稚杳拿过来,看到是贺司屿的来电。她手指捏紧,做了几个呼吸后,还是接了。手机握都耳边,男人的声音温沉依旧,轻声问:“睡了么?”苏稚杳冷落了他几秒,才出声:“还没。”“早点睡。”他在电话里,若无其事地关怀:“沪城晚上冷,盖好被子,小心着凉。”他这是在哄她吗?苏稚杳眼眶莫名又开始湿热。“嗯。”她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在心里盘算了下时间,他应该到酒店很久了。有片刻的寂静,他和她都没有说话。分开时闹得不太愉快,尽管不是真的生他气,苏稚杳也做不到稀松平常,不自然地问了句:“你还不睡?”他柔声说:“这不是惹你不高兴了,怎么都睡不着。”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苏稚杳说不出话,他那边也很静,但声音裹挟着似有若无的风,听起来有空旷的感觉。应该是在阳台拨的这通电话。她想了想,说:“你睡吧,很晚了。”默了会儿,贺司屿忽然叫她:“杳杳。”苏稚杳克制着呼吸。听见他轻声说:“睡前想见见你。”苏稚杳心跳漏了半拍,转瞬意识到什么,她倏地从床边站起,愣神顷刻,趿拉着拖鞋,拉开阳台的门,跑出去。伏在护栏边,从十层的高度望下去。昏黄的路灯下,依稀可见那台私家车还停在原地,男人站在车外,一只手举着手机,一只手揣在裤袋里,半倚着车门。几乎是同时,他抬起头,望上来。苏稚杳错愕良久,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还在这儿?没回去?”他似乎是笑了一下。遥遥望着她:“你还在生气,我哪里敢回去。”苏稚杳鼻腔顿时酸涩,好半晌,终于佯装不下去,吸了吸鼻子,质问他:“你究竟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知道。”他如实回答。她微恼:“知道你还要说。”他在对面敛住气息,过两秒,平静说道:“我有必要给你一个承诺,跟着我朝不保夕,万一哪天你不愿意了……”苏稚杳心尖像是被什么刺了下。“你不是说过,会尽你所能保护我吗?”苏稚杳哽咽着问:“骗我的吗?”贺司屿回答:“不是。”尽管看不清对方的脸,苏稚杳还是瞪住他,抑不住哭腔,恼嗔着,话一股脑甩出来:“贺司屿,你怎么这么自以为是啊!”他不吭声,任由她骂。“和你在一起,我想的都是要好好保护自己,不给你添麻烦……从来没有想过你身边太危险,要和你分开,再去找别人。”苏稚杳越说心里越难受。难受的不是自己,是想到他活了小半辈子,都没过过几天安稳日子,又为她操心到把自己都赔进去的地步,虽说只要她不离开,就不会发生,可那是另一回事。苏稚杳眼泪止不住往外掉:“你要是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那才是耽误我……”她哭得像个孩子,抽抽搭搭喘着气。“是我不好,说错话了。”贺司屿听不得她委屈,语气放得很柔:“别哭。”苏稚杳不搭腔,兀自抽泣着。他没有说错,就是真心话,因为知道是他的真心话,所以她心里堵得慌。苏稚杳哭得透不过气:“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有没有我,你都无所谓。”贺司屿沉声,郑重表态:“没有这样想。”她还哭着,他就再认错:“怪我。”苏稚杳抽噎了会儿,鼻音浓重地问他:“你还说不说这话了?”“不说了。”贺司屿顺着她意。她没就这么算了:“那你发誓,就算以后我跟别的男孩子跑了,你也要不择手段把我抢回来。”要哄好她,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贺司屿安静着,一时无声。苏稚杳等不及催促:“发誓呀!”他还是没应,接着是一段冗长的安静。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苏稚杳越等越失落,烦躁得想要挂断,就在这时,电话里的人突然笑出一声,又叹了口气。听着像是投降了,放弃抵抗。“有没有读过《寂静的房子》?”贺司屿没来由地忽然问她。苏稚杳沉浸在自己的拓落里,没心思和他聊闲话,没好气回答:“没有。”沪城的晚风拂到面上确有几分凉意。她看到他站在楼下,仰着脸。声音在手机里响起,他放慢语速,将书里的一句话,轻声念给她听:“不是我爱上了你,是你终结了我的理智。”这是他的回答。苏稚杳眨了下眼,睫毛湿嗒嗒地沾着。“一直在一起好不好?”他说这话的时候,口吻里都是柔情。她屏气,心脏悸动着,仔细问清楚:“之前的都是真心话,那这句呢?”贺司屿轻笑:“也是真的。”苏稚杳唇边抿出笑痕,眼前浮起雾气,视线逐渐模糊,几乎是本能,她立刻回房间,睡裙都等不及换,就跑了出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