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晴晴想去哪儿,她顾左右而言他,“谭阿姨我喜欢你的头发。”不容易,这回总算多于三个字。谭斌笑着回应:“你头发也挺好看,谁带你收拾的?”“我妈。”晴晴恨恨地揪着刘海,“她的审美土死了,又不许我自己拿主意。”谭斌想笑,又怕伤了孩子的自尊心,只好扭过脸强忍。一时想起自己的高中年代,偷偷喜欢上同班的校蓝球队长,渴望能引起他的注意。刚在头发上玩点花样,便被母亲发现,斥为不务正业,勒令立刻改回原样。回顾自己灰扑扑的少年时代,谭滨时常感觉遗恨。有时和母亲玩笑着提起,母亲亦有悔意,但仍然嘴硬:我那是为你好,否则你怎么能考上大学?她忽然同情起晴晴,索性带她到自己常去的发廊。学生不能烫发染发,也不能变化太大,和发型师商量半天,发型师终于下了剪子。晴晴显然挺有主意,并没有听任他们摆布,不时制止发型师的手势,询问他的意图。谭斌感觉尴尬,发型师倒显得怡然。这小孩虽然挑剔,可还算礼貌,他平日见识的顾客,比她难缠的多的是。在他的手下,新发型渐显雏形。其实也很简单,不过刘海削薄,露出部份额头,两侧头发剪短,修出层次,自然内卷的发梢遮住鼓鼓的腮帮,脸型顿显秀气。晴晴对着镜子看了半天,终于点头,表示还算满意。谭斌如蒙大赦,深觉现在的小孩不好对付。再上车,晴晴明显活泼起来,问题又多又刁钻,问得谭斌无法应付.,几乎败下阵来。象是“你长这么好看,老板会不会骚扰你”,或者“你的老板帅吗?你是否会爱上他”之类,谭斌冷汗直冒,不知该如何回答。晚饭两人去了马克西姆西餐厅,谭斌耐心教她如何点全套西餐,如何用葡萄酒佐配不同的食物。这时候晴晴已完全放下戒心,絮絮向谭斌述说心事。少女的烦恼,无非是暗恋某位学长,却得不到回应。谭斌给她倒一点点水果汽酒,笑笑说:“高一的时候,我也喜欢过一个人。他学习很好,所以特别骄傲,傲得凡人不理那种。我很生气,心说有什么了不起,然后拼命用功,直到名次和他并驾齐驱……”晴晴听得出神,一路问:“后来呢?是不是他开始倒追你?”“不是你想象的故事。”谭斌微笑,“等我超过他再回头,忽然发现,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我以前看到的,那些让我着迷的优点,都是我自己一厢情愿加在他身上的……”这么深奥的话,晴晴居然听懂了,她问:“我要站得比他高,才能看到真正的他,对吗?”谭斌欣慰地点头,同时拍拍她红绯绯的脸蛋,以示鼓励。终于谈到学习,谭斌尽量轻描淡写地说:“英语只是门工具,不用想得太复杂,掌握了它,它就能帮你打开世界的另一扇窗,你会看到许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包括你爸爸妈妈。”不知道这些话能在晴晴的心中停留多久,但周一和田军见面,她发觉所做的努力,已在田军身上出现效果。当邀请田军出席周四的技术交流时,田军没有立刻拒绝,只是为难地解释:“前面几个交流我都没有去,只参加你们的,对其他供应商不公平。”谭斌只好退而求其次,“那您能派个代表吗?我们准备的资料,不全是技术方面的,与业务发展也有关系,如果只有设备部的人参见,对最后的结果评定,不能算是太全面公允,您说对吧?”田军犹豫片刻,““把你们的资料留下,我先看看再说。”谭斌见他口气松动,立刻取出事先准备好的文件。不过涉及保密,她只能把内容提要摘出来,又挑了几页和业务发展有关的文字打印出来。田军默默看了两遍,然后客气地说:“这些信息,最感兴趣的,应该是市场部。这样吧,我和市场部廖总打声招呼,请他们派代表出席,你看行吗?”口气虽然委婉,表达的意思却很坚决,业务部在前期不会介入。谭斌有点失望,心里暗自揣度一会儿,觉得市场部廖总也是招标组副组长,如果能有副经理一级的人出面,勉强也压得住场面。而招标刚进入状态,逼得太紧,容易适得其反,反而招人反感。她趁机鸣金收兵,忙不迭道谢。那天晚上,她照例支着电脑继续加班,十点左右,收到一个奇怪的电话。电话接通,信号非常不好,时断时续,只听到一个人呜啦呜啦地大声喊话,她却听不懂一个字。以为有人恶作剧,她耐着性子问:“你是谁?请说中国话好吗?”那边顿时安静下来,过一会儿,扑哒一声挂了电话。谭斌摇头,把手机扔到一边,接着写她的报告。写着写着,不知心里哪根弦颤动一下,她的手突然有点发抖。从手机里调出刚才的号码,三秒钟后,网上查询的结果分明是:卡号归属地,甘肃甘南,神州行卡。第45章谭斌手指冰凉,几乎捏不住手机。她拨回去,回铃音一遍遍回响,却没有人接。再拨几次,对方关机了。谭斌无计可施,一时间紧张得浑身哆嗦。那号码既然是神州行,街头随处就可以买到,不需要任何证件,自然不能依靠它找到机主信息。咬牙坐了一会儿,她翻出钱包,里面有张卡片,是上回甘肃省公安厅两个警察留下的联系方式。这一次很顺利,只一声回铃,电话就通了,听声音是那个老警察。他抄下号码,告诉谭斌保持手机和其他通讯方式二十四小时畅通,对方很可能再打回来。现在首先要确认的,是打电话的人的确和沈培有关。谭斌问:“可是他们说话我听不懂,该怎么对话?”“听你的描述,很可能是当地藏民,他们很多不会说汉话,可听得懂。我们会申请监听和翻译,但人员设备到位,法定程序批准,都需要时间。你听着,再有类似的电话,用缓慢清楚的普通话告诉他,继续保持联系,并让他们提供沈培活着的证明。”谭斌楞一下,忽然反应过来,“您怀疑是绑架?”“不一定,如果绑架,他们很有可能去找沈培的父母。”当晚谭斌把客厅的市话挪进卧室,手机铃声调至最大,生怕错过再次来电。但整晚手机都没有再响起。第二天一早尝试着拨过去,那个号倒是开机了,依然如故,无人接听。听筒里一声接一声的回铃音,让谭斌几乎有砸东西的冲动,觉得自己再次接近崩溃边缘。稍晚谭斌通知黄槿,请她把新情况转告沈培的父母。上午十点的时候,兰州传来消息,谭斌提供的号码,果然是甘南自治州的神州行号段,持机人位于碌曲阿不去乎附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