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扔了手机,重重吸了口气,爬到床上。程杳睁着眼睛看了天花板两个小时,终于累了,她懒得再想,任由乱糟糟的脑袋被某个人的身影搅成一团烂泥巴。她爬起来洗澡,洗完澡才觉得肚子饿,于是随便套了件开衫,准备去找林颂声要点吃的。临走前,她看了眼手机,俞美樱仍然没有给她回音。这家酒店不大,两层一共只有十几个房间,程杳早早霸占了一楼走道尽头最大的屋子,林颂声来得晚,他的房间在二楼。程杳上楼后左拐,经过第一间屋子门口时,里头出来一个人。程杳一偏头,与他四目相对。她的脚步顿住。陈觅言就站在她眼前。他比从前清瘦,英俊的脸庞有一些苍白,眉眼轮廓依旧好看。他们之间只有两步之遥。有那么一秒,程杳的脑袋里是完全空白的。她平静地看着他,神情木然,像是在看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这样的表情轻易就能伤人入骨。陈觅言紧抿着唇,视线凝在程杳脸上。虽然他一个字也没有说,但这样安静的对视让程杳有几欲窒息的错觉。她不想再待下去。程杳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抬脚往前走了一步。但她没能迈出第二步。陈觅言捉住她,猛一用力,将她拉进屋里。砰地一声响,门被陈觅言一脚关上。程杳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按到门上。陈觅言紧扣着她的手,整个身体压上她。他的力气大得她根本没有挣扎的可能。“放手。”乍惊之后,程杳动了怒,白皙的脸漾了红晕。陈觅言低着头,脸庞与她贴得极近。他全身都紧绷着,呼吸微微急促,薄唇始终抿得死紧。就那么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他身上充斥着一种不曾出现过的戾气。程杳失去耐心,烦躁起来,她用唯一能活动的手肘推他撞他,毫不留情。陈觅言的胸口被程杳撞了很多下,但他仿佛没有感觉,仍旧牢牢地困着她。程杳力气耗尽,放弃了挣扎。她别开脸喘了两口气,扭头对他说:“陈觅言,这样很没意思。”陈觅言垂着头看她,眼睛发红。他微白的唇瓣动了动,程杳以为他要说话,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默地别开脸,视线投向雪白的墙壁。程杳盯着他的侧脸,慢慢怔住。她茫然地看着那些水珠从他漆黑的眼里冒出来,沾湿他密长的眼睫,再一颗颗滚落。他闭了闭眼睛,成串的眼泪滑下来。他居然在哭。程杳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陈觅言的头越垂越低,通红的眼里水光氤氲。他没出声,也没看她,最后他甚至松开了她,兀自背过身。程杳脱离了桎梏,她想离开,但双足不听使唤。俞美樱总说她没心没肺,她也以为是,可现在看到他这样哭着,才知道心是会疼的。陈觅言垂首站在那儿,以背影对她,自始至终没发出一丝声音。程杳看不见他的脸,不知他是否还在哭着。但她看到他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着,一直在发颤。一堆情绪堵在程杳的喉咙口。不知过了多久,陈觅言终于抬手抹了抹脸。他转过身,程杳看见他黑沉沉的眼睛一片通红,眼眶仍是湿的。她慢慢捏紧了手。就在这时,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安静。程杳愣了一下才发觉那声音是她兜里传出来的。她都不记得什么时候把手机揣兜里了。她低头掏出手机,一接通,陌生的声音传进耳。对方说得很急,她听了两句就变了脸色: “Okay,I’ll be right there.”程杳按掉电话,一抬头,对上陈觅言的目光。他眼里的委屈和悲伤太明显,让人没有办法无视。程杳已经心软了。可是现在林颂声有事,她不能不管。她低头默了一秒,抬眼对陈觅言说:“我朋友出了点事,我现在要去处理,你……” 你怎么样呢?她顿了一下,不知该怎么说下去。叫他等她吗?她迟疑着,这时听到陈觅言低哑的声音。他说:“我能不能一起去?”程杳愣了一下,怔怔看他两秒,点点头说:“好。” 林颂声并没有闹出多大的事,他只是跑到外面酒吧喝酒,一不小心喝高了,就跟人闹了点冲突。程杳带了钱过去,很快就搞定了。林颂声瘫在沙发上,迷蒙中看到程杳,他伸着手勾她的脖子。“Dear?”他满脸通红,含含糊糊地喊,笑得有些疯癫。程杳嫌恶地拍开他的手:“你走不走?”“走……当然走了……你抱我……”林颂声的手又伸过来。这回是被陈觅言拉开了。“我背他。”他说完没有等程杳回答,很快拽着林颂声的手臂背起这个比他还重的男人。他的情敌,他又恨又嫉的人。“不用……”程杳刚说出口,陈觅言已经背着人走了。林颂声晕晕乎乎的,感觉自己被谁背了起来。“你谁呀?”他嘟囔着,不安分地伸手摸陈觅言的头,“咦,是男人啊……”程杳刚刚反应过来,飞快地拉回林颂声的手:“你给我安分点,不许乱摸。”林颂声虽然神智不清,但程杳的声音他还是记得的,听出她口气很凶,他乖乖地听话了:“好好好,不摸就不摸嘛,凶我干什么?”陈觅言一言不发地走着,强迫自己不去听他们的对话。林颂声虽然不是胖子,但好歹是个身高快一米九的男人,比他还要高一些,怎么说都是有些重量的。他背起来并不轻松。程杳看出来了。“陈觅言,你放他下来,我扶他就行了。”“不用。”陈觅言抿着唇往前走,一直不停步。他不想让程杳扶这个男人,不想看着他们亲密依偎在一起的样子,不想听他喊她“Dear”。好在路途很近,他们很快就回到酒店。陈觅言一直把林颂声背回房间。林颂声已经睡过去了。程杳看着他四仰八叉躺在大床上的样子,无语地叹口气。这种龟毛的男人大概只有在喝醉之后才不会在意上床前洗没洗澡的问题了。她帮他脱掉鞋子,拉好薄被盖到他身上,又重新调了屋里的温度,最后才关掉顶灯出去。她做这一切时,陈觅言就在一旁看着。他嫉妒得发疯。出门后没走几步,就是陈觅言的房间。程杳猜测他是今天才到这儿的,应该很累,她想叫他去休息,但是看他的样子好像没有要回房间的打算。她想了想,问道:“陈觅言,你困不困?”陈觅言摇摇头,乌黑的眸子一直看着她。“哦。”程杳点点头,说:“那去露台坐坐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