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桉听得他们对话,倒分出神来笑:“有人在沈折春面前玩火攻?”至今沈鸢那场以火攻火的山林之策,都叫他记忆犹新。如今安王这一手,着实是昏招。倒是唐南星嘀咕道:“我在国子学倒没见过他练箭,不是说他拉不开弓么。”卫瓒却道:“他练过,只是避着人练。”他是见过的,且是在国子学里头见的。昭明堂的弓,皆是习武男子所用重弓,沈鸢的确是拉不开的。待众人都走了,沈鸢才会去射场,用女子孩童的弓练习。每射一步,便退一步,又退一步。拉弓的刹那,俊采星驰。眼中有万千光彩流过。单单只看一气呵成的动作,完美无瑕的流畅身姿,便晓得这是一位好射手。可最后一箭到底力竭,未碰到靶,就失去了准头。眼中星火也渐渐暗淡。可过了几日,他还是会在那射场、在无人时瞧见他。秉烛夜读,独自练射。沈鸢擅长隐忍,做得最多的,就是这样日复一日的、无人知晓的、不知前路的努力。卫瓒想着,不觉有些可惜。他竟没见着沈鸢最精彩的一箭。在众人协力之下,不过多时,这火便灭了。事态紧急,卫瓒便未下马,一路踏马进门去复命,一进门,就见着人群之中的沈鸢了。苑中尚且存着几分混乱,士子与金雀卫皆在门口。苑中士子皆着青衫,金雀卫皆是黑缎衣,独状元郎能得御赐的红袍,倒是一枝独秀。他衣袂沾染了几分火灰,颊边沁汗,发丝也凌乱,显然是先头兵荒马乱的结果。手中却还握着一张长弓,时刻预备应敌,不似平日苍白,却无端透出几分飒爽。此刻战事已息,沈鸢正低头与一金雀卫叮嘱说什么,周围人喊他:“沈公子,火已熄了。”沈鸢便回过头来,唇角微微绽开一缕笑意,却是第一眼就瞧着了马上的卫瓒。不知怎的,就怔着了。那马蹄声越来越近。沈鸢抿紧了唇,下意识不想去看卫瓒银鞍白马的身影,却又逼着自己仰头、直勾勾地去看。还是那样俊朗无瑕,还是那样惹人妒羡。他隔着门,便知道卫瓒在外头何其英勇。让他手中的长弓火一样烫手,仿佛在那样的一力降十会面前,他不配拿着。可这一刻,他却将这把弓攥得紧紧的。像是已经拥有了什么。他定定地看着卫瓒驾马向他走来。与他身影交错的瞬间。他喊了一声:“卫瓒。”那小侯爷只扬起笑意。将一枝火红的杏,别在了他的发上。第83章卫瓒匆匆复命时,只见嘉佑帝面色微沉坐在殿中,身侧只得金雀卫,见他绑缚安王进门来,越发神色复杂,许久才道:“外头如何了?”卫瓒拱手道:“叛军已被缉拿。”嘉佑帝脸上却并不见喜色。卫瓒顿了顿,却是又低头说:“臣此番出京,专为寻得几个证人,如今还有一事要禀。”他说出这话时,众人皆不解其意,唯独叶书喧抬眼看了他一眼。那目光说不出是何种意味,只是复杂与败色交织,半晌,静静地低下头去,不知在想着什么。嘉佑帝道:“何事?”卫瓒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臣状告眼前此人叶书喧,冒名顶替皇室之罪。”堂内皆惊。连嘉佑帝也目露惊愕之色。卫瓒去求援兵时,便已令人顺路传信,请林大夫到山脚下等候,这会儿正好一并请上山来,连带着梁侍卫、沈鸢等人,也一一叫了进来,将整个搜查的过程、这段时间以来安王的所作所为复原。莫说嘉佑帝,便是向来无喜无怒的金雀卫,也不由得为这一片一片拼凑出来的真相,感到了震愕。嘉佑帝却是重复念了一次这个名字:“叶书喧。”这名字已在京中消失了很久,少年成名,如流星般陨落,来不及留下影子,便匆匆被人遗忘。以至于安王归国时,根本无人记得此人的存在。这下嘉佑帝已想起来了。在叶家倾覆之前,叶书喧是名动京师的少年才子,诗画皆佳,文采斐然。叶家最为昌盛时,入了宫为太子伴读,清高性冷,人处处捧着敬着。当时的待遇比皇子也差不许多,与精通文墨的太子盛愔形影不离,相得益彰。只记得一次先帝于亭中赏雪,考校学问,宫中皇子与伴读,皆作了一首咏梅诗,糊名请众臣来评,最终得了头名的却是太子盛愔,而叶书喧屈居次位。那时的嘉佑帝尚且是二皇子,最不擅长文墨,生母与当时的叶皇后不睦,他与太子盛愔算不得相熟,只是却也对自己这位兄长心存几分敬慕。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