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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事先准备充足,城中其实并不缺粮食,但新鲜的水果,便只能是城中居民家来的了。沈鸢怔了怔,小声说:“不是说了不收么?”士卒有些不好意思笑了两声,说:“这群人现在已学机灵了,都偷偷放下就跑,好些人打掩护,我们也抓不到人。”“都是检查过的,我们拿去井水里镇了镇,一番好意,公子就吃了吧。”“这夏日太燥,城里没什么好东西,吃些瓜果,也能降降火气。”沈鸢轻轻点了点头。那士卒又从怀里摸出一双细布的夏鞋来。士卒说:“这是我娘给您做的,说见您的鞋子不大合适,问了知雪姑娘尺寸,连夜给您纳的。”“您若不收,也没人穿,便收了吧。”京中公子夏日炎热时好穿屐,可如今城中战事频繁,时有箭镞碎石,裸足穿屐容易受伤。沈鸢带来的鞋子又有些厚重。这样心细如发的事情,竟也有人能注意到。沈鸢犹豫了一下,接着了,便垂眸说:“那……你替我道一声谢。”那士卒面露喜色:“不谢不谢,小公子喝药,我先出去了。”卫瓒拿着那双细布鞋瞧了瞧,手工扎实,颜色素淡,实在是一眼就能瞧出其中的用心。他问:“每日都有人送这些东西来?”沈鸢“嗯”了一声。卫瓒便翘了翘唇角。他或许弄清楚了,是什么让这小病秧子一天一天地蜕变。沈鸢坐在桌边将药喝了,那衣摆下光洁白皙的小腿也规规矩矩并着。却冷不防被攥住了脚踝。他一低头,见卫瓒正单膝着地,脱去他脚上的屐,将那轻便的鞋为他穿上。有掌心的茧蹭过细腻的足心。沈鸢不自觉蜷缩了一下,却没有收回去,自上而下俯视,只见那小侯爷高高束起的发一晃一晃,那沙场握枪染血的一双手,却偏偏低着头攥着他的足。便是搁下了药碗,连瓜果都忘了吃。许久不曾触碰过,便连这样的触碰都觉得惊心。待两只鞋子都套上了,沈鸢已是面上发热。卫瓒低声说:“我见着刚刚好。”沈鸢低头看他,半晌才说:“卫瓒,你别跟他们合伙儿惯着我。”卫瓒挑了挑眉。沈鸢轻笑了一声,说:“我这人福薄,没受过偏爱,容易得意忘形。”他在这座城里得到了太多。他人的尊敬。亲友的疼爱。父母遗留下来的馈赠。每一件,都叫他变得与平日不同。而一同变了的,还有他对卫瓒的情谊。沈鸢抬膝踢了刚穿上的鞋,轻轻踏在卫瓒的心口,一路慢慢向下,玩笑似的磨蹭着,亲昵着,果然踩着了他想象中炙热的东西。如延续了之前那个拥抱,却是一触即离。分明隔了一段距离,却是耳根微红,几分柔和的低语。“我若被人爱得多了,便没什么敬畏。”“只觉着……你也没有我想得那样厉害。”那高高在上的、从他理想中走出来的小侯爷。竟如他一样平庸,七情六欲、杂念丛生。可也离他前所未有的近。近得触手可及。……路锺的殊死一搏,很快就到来了。辛人被烧了粮食,已是断了退路。之后卫瓒又几次夜袭,搅得不得安寝,甚至特意埋伏截了他们的后续粮道,辛人更是士气大消。路锺在帐中坐立不安,不知怎的,依稀想得那从前一对夫妇来了。当年他也是攻城至此处。一路拿下迅阳城,拿下那本应最难拿下的凤鸣关,本以为会一路凯歌,打进祁的京城,打进皇宫里去。祁人如羊,只有满朝吟风弄月的文人,除了一个异类靖安侯,哪还有什么名将。而那沈家夫妇,也生得与羊一般貌美温顺,他本不曾将这寂寂无闻的人放在眼中。可凤鸣关是天赐的关。而那沈家夫妇,便是人力所为的天堑。沈玉堇死在他的利箭下,他那时挽得开最重的弓,将那不善杀伐、却稳重如山的儒将射杀在弓弩下。那一夜康宁城遍飘白幡,遍地哀声。他以为康宁城无主必然虚弱,带人猛攻,却不想吃了更大的苦头。他那时以为是沈玉堇诈死。不想接下来镇守康宁城的,都是那沈夫人萧宝意。萧宝意不如沈玉堇持重,却比沈玉堇更为机敏狡诈,几度起起伏伏、虚虚实实,将辛人牢牢地挡在了门外,直至他退兵,都不知晓那沈家夫妇已死。他那时以为,沈家夫妇的死便是尽头。可偏偏又来了一个沈鸢,来了一个卫瓒。他几度见着那城墙上的小公子,都会想到他见过的祁人。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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