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毫不迟疑地点头。他苦笑,“这世界上能毫无条件相信我的,大概就你一个了。”“还有妈妈。”他笑笑没说话。方莹不仅反对,还骂他瞎折腾,警告说她的包包首饰一个都不许动,在她看来只要乖乖听长辈话安分做个太子爷就够了……他暗暗叹了口气,逗怀里的小家伙,“如果爸爸失败了,变成穷光蛋怎么办?”“那我们花爷爷的钱。”见他眼睛一眯,她立即改口:“跟爷爷借点钱……”“如果爷爷不肯呢,还要把我们一家三口赶出去,我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那,那,”她转着眼珠想了下,振振有词道:“我们三个人都去工作赚钱,我可以去街上卖花,我们带着帐篷去海边住,钓鱼吃……”他被逗笑。看他眉头舒展,她也跟着笑,一大一小笑得直打颤。不知不觉间,窗外已是朝阳灿烂。画面太清晰。是因为这么多年就靠着这一点甜蜜回忆,翻来覆去的温习。可是如今,这点甜蜜都成了偷来的。正前方雨刷来回摇摆,似乎也要抹去这不该属于她的记忆。钟浅去年暑假跟朋友一起学的车,技术并不到家,赶上天气不好,路线不熟,车速可以与乌龟蜗牛之流媲美。好在她也不急,就这样慢慢消磨着时间。抬眼在后视镜里看到自己的脸,有点陌生。长发蓬松,小烟熏妆,红唇娇艳,白色毛衣外套里头是金色的裙子,低胸款,是从妈妈衣柜里随便翻出的一条。胸口有点空,里面更空。原来以为是胃,后来才知道是心。所以总是试图找什么东西来填补。用那些曾经极力排斥的,能带来即时快.感的……而这一切新鲜事物对她来说并不难。昨晚踩着十二点钟声进的家门。妈妈坐在沙发上喝酒,病好了,又开始夜夜笙歌,生活仿佛开启了循环模式。“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她打着哈欠答,“我是在用行动告诉你,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妈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嘴巴可没这么利。”“哦,那大概是青出于蓝。”秦雪说的那个会所在半山腰。这会儿路上只有她一辆车,隔很远才有一盏路灯,光亮被雨雾冲淡了许多,天地间一片昏暗,不禁让人生出几分毛毛的感觉。钟浅抬手开了车里空调。在抬眼时,看到后面驶来一辆车,很快超过她,在前方猛地打了个弯,堂而皇之地横在道路中间。钟浅心下一跳,慌忙按手刹。再定睛看才发现前方车子眼熟,黑色的雷克萨斯。紧接着车门打开,下来的人更熟悉。自从一个月前在律师楼门口“分别”,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转眼间钟季琛已走到近前,用手敲着车窗,“下车。”她不动。他抬腿冲着车门就是一脚,惊得钟浅狠狠一抖,看向他,被他的凶神恶煞眼神吓到。他这次只做了个口型,恶狠狠的:下车。她几乎是本.能地遵从于他的威慑,手刚推开车门,车门被一股大力拉开,接着手伸过来,抓住她手臂就往出揪人,她吓得大叫:“你干嘛?”“你有驾照?”“没有。”“那还敢上路,也不看看这什么天气,简直是找死。”“我愿意。”钟浅一边反驳一边抵抗,身子拼命往车里躲手胡乱抓着。体力差距太大,很快被他扯了出去,被他拖着朝前方走了好几步,钟浅忽然用力甩开,竭力嘶吼,“你凭什么管我,你又不是我爸。”“你闭嘴。”钟季琛语气更坏,指着路的尽头的方向,“你知不知道你要去的是什么地方?今晚上秦岳也在。”“秦岳是谁?”他一怔,“你不知道他?就是上次害你摔下楼梯的那个。”钟浅恍然,脑海里闪过一张好看却让人不舒服的脸,心一阵发紧,嘴上却不甘示弱,“那又怎样?他还能吃了我不成?”钟季琛咬牙,视线在她脸上打了个转,“吃得你不剩一根骨头。”两人都带着气,在雨中对峙。钟浅头发湿透,发丝贴着脸颊,有几根吃进嘴里,毛衣在刚才撕扯中滑下,露出一侧肩头,圆润莹白,还有那两道锁骨……钟季琛感觉自己喉结动了一下。下一秒伸手攫住她手腕。钟浅大声喊,“鞋——”男人置若罔闻,拉开后车门把她往里塞,动作很粗鲁,推搡间她忽然叫了一声,“好疼。”两人同时顿住。钟浅最近时常胸口肿痛,洗澡时发现那个部位悄然隆起,如青涩而害羞的两朵花苞,在她人生阵痛时刻,身体终于发育了。男人手劲大,没轻没重地刚好掐到那。真的很疼。钟季琛也反应过来,刚才的手感为何有点……绵软。他眼里有诡异的波涛在翻涌,神色霎时变得可怕,钟浅往里缩了缩。“坐好。”他命令,声音里低低的沙哑。钟浅乖乖地把两条腿放进车里。啪,车门被他甩上。“我的鞋,鞋掉了。”她弱弱的声音被雨声掩盖。雨比刚才更大,雨点带着劲道狠狠砸在地上,又从地面升起一层烟雾。天地万物都被笼罩在一片混沌之中。片刻间,钟季琛浑身已湿透,站在雨中呼了一口气,抬手抹了一把脸。往回走几步,弯下腰,捡起那只银色高跟鞋。第13章 一秒的天堂两个小时前,钟季琛接到一个电话。来电显示是“韩同学”,他愣了一下,想起几个月前的深夜打过这个电话问钟浅去向,然后就顺便把号码存下了。对方说起钟浅近况,最近变化很大,上课会走神,偶尔旷课,今晚要去一个聚会,全校玩得最狠的女生的生日派对,在郊外会所,去年她生日就有个女孩喝液氮鸡尾酒被送去医院,胃穿孔,险些丧命……钟季琛眉头拧成结,“你说那女生姓秦?”“对,秦雪,仗着家里背景什么都敢玩的大小姐。”他打电话到别墅。阿姨接的,方莹不在,钟浅刚出去,化了妆,还开了方莹的车。他立即放下手里的事,开了车一路追来。一路上火气嘶嘶地冒。那个地方他知道,也去过,是个很隐蔽的私人会所,外表与一般别墅无异,内里无论是装饰布局还是服务项目都极尽奢华,很挑战想象力,钟浅真是不知死活。后视镜里看到她低着头,湿发凌乱的披散着,显得巴掌脸更小,更白,下巴更尖。她瘦了。成熟的衣着和妆容,稚气的脸,明明违和,却另有一种风情。他轻轻叹息一声。后面的人闻声抬头。在后视镜里与他对视,目光交汇一刹那,那眼神如有魔力般,直射进他的心底。仿佛是包裹着心脏的那层膜被穿透。有点疼。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