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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彼此都在忙碌,身边又有太多的其他人,他们独处的时间反倒不多。唯有在这个小镇子上,那短短的十几日里,生活平淡到好像他们只是一对边疆上寻常的夫妻。她每天早晨都早起给他熬药,跟随行的小厮一起,安排他一天的膳食,偶尔她兴致来了,还会亲自下厨,做出的东西虽然卖相不好,但好歹味道还不错。天色一暗下来,小镇上就只闻鸡鸣犬吠之声,她也把院门都关了,到房间里陪着他。他酷爱读书,常常手不释卷,即使带着病,也还是常披了衣服,靠在床上接着灯火看一阵书,才会睡下。她不会做女红之类的东西,就也陪着他看书,偶尔他要在书上写一些批注,她就会给他研磨。有天他兴致好了,笑着说她:“墨磨得倒是越来越像样了。”她那时看他在灯下斜挑了长眉,温文而笑的样子,就觉得全身的血液好像在一瞬间就涌到头顶上去了。后来她才知道,那就是所谓的“心动”和“情动”。到了这一世终了的时候,她只后悔,那样平常又普通的日子,没有更长久一些,长久到年年岁岁。第42章飞机落地时,路铭心被身旁的人叫醒,眼罩早被浸湿了,眼妆也花得一塌糊涂。刘芬芳坐在她后排,走到前面看到她这样子,皱了眉说:“你眼睛发炎了?”不是她后知后觉,而是她跟了路铭心这几年,从来没见她在拍戏之外哭过,从来都是没心没肺过日子的人,突然流泪流成这样,她只能认为她是眼睛发炎了。路铭心抬手擦擦眼泪,摇摇头说:“不是。”西北的日光强烈,刚出航站楼,她眼前一花,差点就跌倒了,还是刘芬芳快手拉住了她:“路大美女,到底怎么了?”她摇头冲刘芬芳笑:“没来得及吃早饭……”她刚才上飞机就睡了,飞机餐当然也没吃,刘芬芳虚惊一场,松了口气的同时,忍不住埋怨她:“你也自己注意点身体,我们赚个薪水够不容易了,别再给我们增加负担了。”话说的难听,路铭心却知道她是关心自己,忙说自己会注意。待上了去酒店的车,她坐在后座,悄悄把眼睛又合上,免得眼眶里的泪水再滑出来。她真的很傻,在早上听到他那么说,居然就真的信了。如果一切真的是她入戏太深的臆想,那么那些画面又为什么那么深刻,又为什么她梦到和想到的,都是他在剧本里不曾写到过的内容?而且记忆是骗不了人的,她在飞机上,也终于想起了更多,那些回忆穿起了一个人的一生,密密麻麻的细节让她无法去否认它们的存在。车一路开到剧组定下的酒店,她在下车时,被刘芬芳惊讶地说:“铭心,你的手在流血?”她有些茫然地举起手掌,看到掌心正中那些早上还只是淡淡破皮痕迹的伤痕,现在已经完全裂开了,和前世她曾受伤的痕迹一模一样。路铭心早上走的匆忙,也就没有注意到,直到她出门前,顾清岚都没有离开卧室。听着楼下的声响归于沉寂,知道她已经离开,他才用手撑着身体,从沙发上起身去拿放在床边的手机。只是短短的几步,他额上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将身体靠在床上,他拨通了任染的电话,接通之后,他轻闭上眼睛,说:“我预料错误……情况好像更严重了。”自从上次给他诊治过之后,任染一直留在B市,因此不到一个小时就赶了过来。他今天并未去医院工作,所以穿了颇具古典风格的黑色劲装,走进来时他看到顾清岚的脸色,就紧锁了眉头:“你这是怎么了?”顾清岚轻咳了声,抬起头看着他微微勾了唇:“可能是中毒……”不过短短的一个小时,他如今的情况,比路铭心刚走时还要严重许多,不但无力移动分毫,连脸色和薄唇也都泛出淡淡青紫。任染一愣,快步走过去给他把脉,诊断出的脉象让他也震惊无比:“这是什么毒,毒性这么烈?”顾清岚此刻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东西,连任染的声音在他耳边听起来也遥远无比,他勾着唇,微微笑了下,吐出两个字:“鸩酒……”他说这,缓了一下,才能继续说出:“我前世……死在这杯酒之下。”鸩酒毒发之后,毙命不过是一时半刻之内的事,任染也不敢怠慢,抬手就封住了顾清岚胸前的穴道。他很快从随身的医药箱里拿出银针,将他胸前的穴位封死。鸩酒到了现代,已经是一种传说中的毒物了,大部分考据党都会说“鸩”这种鸟类是虚构的,那么鸩酒并不是浸泡了鸩鸟羽毛的酒,而是对于毒酒的统称。在大齐朝,鸩酒也的确只是一种说法,皇家和公卿家中一般都备有毒药,而大齐朝的“鸩酒”,则大部分是用剧毒蛇虫做出来的。至于究竟是用哪种毒物做出来的鸩酒,每个公卿家的配方都略有不同。有现代医学手段,再加上他的医术在大齐本来就出类拔萃,这毒不是不能解,只是对他来说,需要些时间缓冲。任染知道他前世是在狱中服毒自尽的,可也没想到毒素会突然出现在他这一世的身体内。情急之下,他也不管顾清岚还有没有余力回答,追问:“你是怎么中毒的?”躺在床上合着双目,顾清岚的呼吸已经越来越微弱,他却还是听到了这句话,当任染以为他已经不会再开口时,他勾了唇,轻声说:“阿心都记起了……”任染还想问更多,却看到他轻咳了声,接着微微侧了头,唇边就涌出了一道鲜红的血痕。毒性让他的神智越来越模糊,于是前世所经历的那一切,反而越来越清晰。那时他被关押进天牢里,他原本就没想过还能幸免,却在当晚,就见到了父亲派来的人。那人将一壶鸩酒放在他脚下,只说了一句话:“顾相说你知道该如何做。”他当然知道,只要他还活着,就会被兵部会审,还会被陛下御审,这时无论顾家是和他恩断义绝,还是偏帮偏袒,都要经受非议。他已是身败名裂,无论如何都会令顾家声名受累,唯有速死,才能让顾家尽快抽身事外。不待那人离开,他就讲酒杯送入了口中。似是被他的决绝所感,那人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就向顾相复命了。”他闭上双眼,再不去看眼前的人和物。他这一生,真如父亲所说:一事无成,于人于己皆无裨益。之所以走到这一步,与其说是造化弄人,不如说是咎由自取。那毒的发作不是很快,开始不过是腹痛而已,尚且可以忍耐,而后就是五感渐失,眼前唯余一片空茫。他不知陛下是什么时候到的,他知道抱着自己不住哭泣的人是陛下,他也知此生再也无法和她相见。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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