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姬见我也笑得灿烂,道:“你可还有何要求?”我笑道:“何时动身?”薄姬笑道:“既然如此,那今日夜半便可上路!你那三个丫头也一并带了去,省得走漏了风声。”我叹息,不想还是连累了这三个丫头,不过带走也好,若留在王府,只怕活不过明日。她们是我的贴身丫头,既然我都要“死”了,丫头们怎能有活路?我起身,拜倒,道:“娘娘,如烟告退,回去收拾一下,夜里好上路。”薄姬看看我,红了眼圈,道:“莫要着急,你即刻要走了,不想与娘再说会子话么?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方能相再?”我看她眼泪“吧嗒”“吧嗒”落了下来,非常想大声笑,忍了好几忍这才忍住,努力挂上悲情的眼泪,走上前道:“娘娘对如烟的宠爱之情,如烟无以回报,只能等来世了。”薄姬拉起我的手,紧紧抱住我,我感觉不是很舒服,试图挣扎一下,但仍忍了下来,任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着离愁别绪。不一会,只见窦姬踩着轻盈的步子走了进来,盈盈拜倒行礼。薄姬这才放开我,对窦姬道:“你陪烟儿回房收拾一下行囊,你二人姐妹情深,便要辛苦你陪她最后这段时辰,送她上了路你再回去歇息,可好?”窦姬小心地颔首道:“是,奴婢定会寸步不离地陪着妹妹,好好送她上路。”薄姬随即又唤入贴身管事吩咐将钱财偷偷准备好装车,并让吩咐其他下人,今夜听到任何动静都不准出来,违命者死!”我苦笑着由窦姬带出屋,菁儿上前扶住我。不过也奇怪,如此一折腾,我的心里反倒没有了方才来时的难受,似乎异常平静,只是非常想笑,想大声地笑。菁儿见我面带笑容,非常诡异,似是有许多话要问我,只是苦于窦姬跟在一旁,得不了机会,便也只能扶着我回到了屋中。刚进屋,我忍住想大笑的欲望,淡淡道:“你们将我日常用的衣物简单整理一下,晚上要出趟门,你们自己的东西也自行收拾好。”秋水问:“娘娘,大晚上的,要去哪?”我笑道:“莫要再问一个字,否则家法惩治。”秋水见我虽笑着,但语气异常冰冷,便赶紧闭了嘴去忙碌。唉,骂她们几句总比被人灭了口强。方才薄姬抱着我哭真是舍不得我么?非也,她是在等窦姬,等着窦姬来监视我。既然她已将那些话均说与我听,自然是要防我一手,生怕我回来收拾东西时再将这些话传了出去。窦姬要么就是明白人,要么早就得了薄姬的指示,她定会牢牢看住我和我房里的丫头,只要有一个人听到,那个人恐怕就不会活过今夜。哼哼,首先,我很高兴离开,其次,我也不想让旁人知道,更不想连累他人性命,可笑!菁儿见我神色便知事情严重,好在她跟着我受惯了惊吓,井井有条地指挥着那两个丫头将众人的一应物件全部收拾妥当。刚刚收拾好,便见刘恒进来,他看着我站定,眼神复杂,有些许不舍,眼眶微微有些发红。我恍若未见,继续忙我的。他上前,欲拉我手,我闪开。他黯然道:“你要走了,也不想我再碰你一下么?”我笑道:“代王身子金贵,莫要让如烟弄脏了手。”他沉默,愕然看着我,见我仍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态度,无奈摇头道:“你定要等我去接你回来!”我“呵呵”笑着不置可否。他无趣,便对窦姬轻声道:“你吩咐那三个丫头穿上黑衣,以黑纱蒙面,没有命令不许露出脸面,更不可让驱车的随从看到。”窦姬领命。他欲再对我说,我笑道:“如烟这就去穿黑衣蒙黑纱,代王请宽心。如烟保证不让旁人觉察到如烟已出府。”他怔怔地看着我,不语,我自行在衣衫外面套了黑衫,蒙好黑纱,与同样被包裹得认不出的三个丫头跟随刘恒与窦姬顺着墙根,从小门出了府,只见三辆极其简陋的马车停在外面,我们三人悄悄上了头一辆车,坐好。后面两辆车应是放置行李物件的。这马车外面看着简陋,里面倒也宽大舒服,坐四个人倒也宽敞,方才看那赶车的车夫,似乎并未在府上见过,应是临时从其他地方调遣来的,看来今夜我虽走了,可王后仍“在”,并且“有了身孕”,今夜只不过走了几个“重要的客人”罢了。刘恒吩咐两个赶车的人去院子里拿我的行李,顷刻,一切就绪。刘恒将半个脑袋伸进我所坐的轿子道:“车马简陋,你四人坐于其中实是拥挤,但只需撑得几日便可抵达,还请各位忍耐一些。”我颔首。他在言语中并未用称呼,含糊其辞,自是也不希望我出声。他在黑暗中沉默片刻,我仍能感觉出他凝视我的目光。我转开头,虽然车厢里黑暗,但我也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他叹气,退后几步,挥手着车马前行。十几个未曾见过面的随从骑马跟着三辆马车缓缓上路了。马车启动时,我才轻轻靠在了菁儿的身上,闭上眼,静静地听着车外的马蹄声与车轮混合的声音……上次,我是带着复杂的心情随着马车来到代地,今日我却是脑子里一片空荡荡地不知奔向何方。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随波逐流吗?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世事无常吗?走了大约一个时辰,算来应离了中都城,我才睁眼,仍靠着菁儿,低声道:“你们什么也莫要问,只管走,这车子简陋,躺是躺不下了,也只能将就着彼此靠着睡会,莫要累坏了。”春风小心地问:“娘娘……”我呵道:“叫我小姐!从此后,我不再为人妻。”三个丫头均吸了口冷气,菁儿伸手将我抱在她身上靠塌实了,哑声道:“小姐歇息会吧,莫要再想其他。”我紧紧靠着菁儿,就那样半靠半卧在她腿上,迷迷糊糊似乎没有了任何牵念。到天明,我才醒过来,车子仍在继续走,却见春风与秋水正抱在一起低声啜泣。我叹气,悄声道:“如此甚好,没了那许多是非。你等莫要再啼哭,惹了事反倒累了性命。”菁儿见我醒来,才动了动身子,估计早已被我压麻了。我好生惭愧。菁儿低声黯然道:“可是那日奴婢开罪了窦姬连累了小姐?”我低声道:“唉!任她一人万难兴起这风浪,哪个能有这本事来左右代王休妻?原是我自己不想于那王府待了。”她们均再次沉默,想来她们也不信,就连我自己也不信,我苦笑着不再言他。秋水一直未说话,此时才清朗着嗓子道:“也好,在那里娘……小姐也没少受苦,如今这般倒也利索,省得成日家看他们脸色还不敢言语。娘……小姐,奴婢们一直陪着您,您就不会寂寞了。在府上时,不也只有奴婢们成日陪着您么?他们偶尔来一个半个的,还不是尽惹您生气?”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