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渐渐亮了起来,我转头,只听得脖子发出“吱嘎”的声响,窗外的天空已有些发白,东风竟已去了一整夜……忽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我起身,慌忙扑上前去,因坐了太久,腿已麻木,我一个趔趄扑倒在门边。门开,我抬头,东风白色的身影卷着一股冷风进来。我爬起来,扑到门外,却未看到师兄熟悉的身影。一夜的等待竟化作了浓浓的失落,我仿佛听到自己的希望跌落在地上的声音……东风一把将我扶住,低声道:“莫急,听我慢慢与你说。”我满心失落无处发泄,如今便都化作了对东风的怒气,大声喊道:“我早知请你救师兄便是与虎谋皮!”东风牙关咬了咬,却仍是低声下气地柔声说道:“你先坐下听我慢慢说。”我狠狠地瞪着他,任他将我扶到榻上。半晌,我才渐渐平息了下来,疲倦地说道:“我又与你无理取闹了!”东风笑道:“你心上不痛快,骂我几句应能好受些。”我叹息,他不知道前辈子欠了我什么,竟任我如此放肆地糟践他,心上内疚,便低声问道:“你此去可见到师兄?”他颓废地摇摇头道:“我将那相府翻了个底朝天,都未找到关押先生的处所。”我急切地问道:“你可曾抓来一人问问?”他笑道:“我何止抓了一人?只差抓住陈平问了!”我叹息,东风不愿开罪陈平,我如今更是不敢开罪陈平。看来陈平如今仍是胜券在握。东风叹息道:“陈平既知我如今与你在一起,自是防了我出手搭救这手,只怕已将先生转押到其他处所了。”我默默颔首,看来只能亲自上门找陈平了。我淡淡地对东风说道:“明日我独身前往相府。”东风道:“我陪你一同前往!”我笑道:“陈平如此要挟于我自是想从我处得到他最想要之物,应甚为机密,若你在旁,反会使他有所顾虑,不能尽情与我谈价钱。”东风惊道:“若他欲对你不利,那可如何是好?”我冷笑道:“他若想伤我,那日便可得手,何需等到今日?他所要之物定非实体之物,只怕是在我脑中。”说到此处,我脑中闪过一丝光亮,难道他知道我从现代来?莫不是他想知道历史?若非此,还有什么会是他想要从我这里索取的?如果这样就太可怕了。若一个古代人跑到了现代,被现代人发现,那结果只能是被研究部门进行活体研究。反之,这里的人若是知道我来自未来,只怕事情就玩大了……不过,感觉应该不太象,不然那日陈平就会把我抓走,哪会有放了我的道理?以陈平的精明,即便是我不能臣服于他、甘心为他所用,他也断不会任我流落民间、他日成为旁人的助手。对于将权势看得比一切都重要的陈平来说,若知道我是来自未来,深知历史,他就算是不将我抓走,也会将我就地杀了灭口,省得会坏了他的事。我乱七八糟地想着,竟过了一整夜,却未想出个头绪来,还白白杀死了若干个脑细胞。早知如此,还不如塌塌实实调养生息,做好明日对付陈平的准备。可惜天下没有后悔药可吃。一早我便收拾停当,叫东风去牵马来。秋水与我等在客栈门口。风和日丽,却也带着一丝淡淡的苍凉。“小姐。”秋水轻轻拉拉我的衣襟,低声说道:“您如今虽是一身男装,但却仍是女儿家,如此孤身一人去找那恶人,怕仍有不妥。”我轻笑道:“心中无物,何来不妥?若说我如今仍有一丝牵挂,那便是能换回师兄安宁。”秋水低头说道:“只怕先生若知晓,也定不愿您只身前往。”我回头看她,轻声道:“傻丫头,你未爱过,又怎会知爱的博大?他日你若能遇到真正让你心仪之人,只怕你会比我还要痴傻。”秋水喃喃道:“您成日说着爱,奴婢却真是弄不明白这爱果真会让人不惧生死?”我淡笑,不语。如今即便是与她说个天昏地暗,怕也说不透爱的宽宏来。只要能让所爱的人平安,区区一条命又算什么?此刻,东风正牵了马过来,我便迎了上去,接过缰绳,道:“多谢!”谁知东风握着缰绳的手却未松开,仍是死死地抓着,默默看着我。我轻笑:“呆子,松手!”他叹息,手上却仍不松劲。我低声道:“放心,事成之后,我定能全须全尾地回来。莫要等我,也莫要找我!切记!否则只会误了我的大事。”他又一声重重的叹息,松了手,道:“我陪你去可好?”我缓缓摇头,翻身上马。“烟儿!”东风低声唤道。我低头,对上他那双原本清澈的眼睛。那双我熟悉的眼睛已没了往日的邪气与坏坏的玩味,却带着一丝深深的担忧与不舍。我叹道:“若你是我,今日也会如此做是么?”他在我审视的目光中低下了头,低声而又艰难地说道:“莫要我担心,早些归来。”我晓得他应能明了我的心情,亦能明了我的坚定。兴许如今也只有他才能真正懂我。我别过脸去,轻声道:“我欠你的,只能来世再还!”我不敢看他,只能狠狠扬起马鞭……我知道这只是一张空头支票,是永远也无法实现的诺言。我是卑鄙的,自私的。为了找寻自己心灵的平衡,面对东风那不能承受的深情,为了不让自己再内疚,我只能如此不负责任地开着空头支票。真的有来世吗?我不清楚。我不知道我能来这西汉是不是就代表着真有前世今生?如果真有……如果有,我一定还会找师兄,而非东风。我,注定生生世世会负了这个可爱的男孩……第三十一章 为情郎深入虎穴我按照东风的描述一路寻到相府,但见相府青砖砌就,红色的木雕屋檐分外扎眼,显得甚是富丽堂皇。而门外却也是戒备森严,八个侍卫身披盔甲,手持大刀,笔直地排列在两旁,目不斜视。此地的光景与长安城的繁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门口鲜有人行走,更不用说那些充斥在长安城角角落落的小商小贩,方圆百米均冷冷清清,即便是有一两个人路过,也都是低着头,急匆匆地绕着走过,生怕多停留一秒会带来杀身之祸。这里兴许不会有普通百姓逗留,即便那些寻常官员也不见得能随意登上此门。因为这府上住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宰相,是权倾朝野的富贵人物。但此刻,却有一个身着青衫的瘦小男子正勒住马,冷冷打量着这高不可攀的府邸。这个人就是我。我冷笑着,翻身下马,轻轻拍拍马屁股。那马儿似是明了我的意图一般,轻嘶一声,便转身轻快地向来路走去,不时回回头,冲我打着响鼻……我微笑看它走远,掸掸青衫,大步向那象征着威严与权势的门走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