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到当年那一枪了。”苏倩用手指向前方比划了一下,还有声音,“嘭!”“谁再废话,谁来当这个阁主!”一人一句我头都快炸了,拍桌子喊。两个人马上闭嘴,不再说一个字。又是一下午的忙碌,并没有因为中午萧焕的到来而改变。晚上在一水院紧邻水阁的厢房里睡觉。自从搬来凤来阁后,第五天再睡前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帷帐发呆。或许是听了下午苏倩说过的话,今天翻了个身,看着黑暗中的陈设,想起了那一年在金陵时的事。他在金陵凤来阁那个和这里一模一样布局的卧室里住了有一年吧,那么长的一年中,我有半年不知道他在那里,有半年的时间,从未在他的卧房内逗留超过一刻钟。把手放在身边微凉的床单上,不知不觉慢慢睡着。小邪第二天下午是炼和焰一起回来的。一身桃红的荷叶罗裙,梳成双髻上系着两根内工织就的缎带,每根带子的末端都坠着两粒石榴红的宝石,眉目顾盼之间,衬得一张小脸粉妆玉砌一般。跑进门就神采飞扬向给小芬看自己的新衣。相比之下焰就有点无精打采,独自溜达到椅子边坐上,托着头状似忧愁:“小妹,你昨天晚上真的跟爹一起睡了啊?”“那是当然,”小邪眼角上挑,很是得意,“我说屋里闷,我要看星星。爹就抱着我去廊下看星星了呢,我们还认了星宿,一直看到睡觉。”我本来在一边翻看宗卷,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插嘴:“现在天凉了,你爹爹在外面久了要着凉,不是说了要你听话?”“你又不关心爹爹,还骂爹爹,管爹爹着不着凉?”小邪马上顶回来,嘟了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千错万错,昨天那句气话不该让这孩子听到,我立刻头疼:“好了好了,昨天我说错了,我不该那么说你爹好不好?”依然气愤地哼一声,小邪酷酷甩头,还是不理我。“娘亲,”一直在一边不说话的炼突然走过来,站在我身边,乖巧的一笑,“娘亲今天累不累?炼儿给您捏肩吧。”我笑着放下宗卷摸摸他的头:“好啊,谢谢炼儿,辛苦你了。”炼轻巧一笑:“不辛苦的。”凑过来站在我身边,伸出小手帮我按捏肩膀。两只灵活的小手轻重适度,慢慢沿着穴道按到两臂,再回过来,肩上刚才翻阅宗卷的疲惫立刻一扫而空。舒服的连连点头,我笑:“炼儿乖,做的真好,什么时候学会给人捏肩的啊?”低头继续不慌不忙的捏着,炼儿回答:“是给爹捏得多了,就学会了。”我听了有些奇怪:“你给爹捏过肩吗?怎么娘都没有看到过。”“都是娘不在时候。爹这两年一直肩膀疼,炼儿看到爹疼得厉害,偷偷给爹捏的。”炼一边捏一边说,“爹说了不让炼儿告诉别人。”我听得忍不住皱了眉:“爹除了肩膀疼之外,还有别的事情让你瞒着我吗?”“爹每天都等娘回来睡觉。”炼还没有开口,小邪突然接住了话,清脆的声音里含着不满,“每天每天都要等娘,只有娘很晚了还不回来,爹才会跟我睡。”有时候凤来阁的事务繁忙,一忙就要忙到深夜,虽然回不回宫我一般提前都会通知娇妍,但还是有些时候,会因为嫌出入宫禁麻烦,最后索性就留在凤来阁里住宿。然而只要是我回去的日子,不管到养心殿时已经多晚,总会看到萧焕在灯下的身影。因为这个,我不知道骂过他多少次不注意休息,就知道抱着奏折看,每次他都笑着不回答。那边焰儿听到小邪插话,也忍不住要说一句:“小妹你都多大了,还整天缠着要跟爹睡,羞不羞?”小邪马上反唇相讥:“我就爱跟爹爹睡,你管得了么?”焰儿轻哼一声:“管不了,不过可以替你羞。”没常带过他们没注意,现在带上了才知道小孩有多烦人,眼看着两个小家伙又要吵上了,我头疼地皱眉:“焰儿闭嘴,有这么说妹妹的么?小邪不准跟哥哥顶嘴,今天先生布置功课了没有?快去做!”焰儿听了就低头不说话,乖乖从凳子上爬下来,走去隔壁的厢房,小邪跟在后面,临走前还瞥我一眼:“爹爹从来不对我们发火。”说完酷酷甩头出门。我只好在后面又气又笑,炼儿的手还在不轻不重的按捏着我的肩膀,我回头摸摸他的脑袋:“你也去写功课吧,要不然晚上要写不完了。”听话的放下手,炼儿对我轻笑着摇头:“没关系的,比起爹的政务,炼儿的功课已经少太多了,不要费很大工夫。”炼儿简直长了和他父亲一模一样的长眉和眼睛,连微笑时的样子,也和萧焕越来越像,我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脸,看着他笑了笑:“炼儿,你想劝娘回宫对不对?”微微顿了一下,他低下头,也不否认:“娘亲,要是爹做错了什么,您气爹可以,但是气太久了,对娘亲身体不好,炼儿也会担心的。”开口什么都不问,也不说一点我的不对,只是劝我不要气太久,这孩子的乖巧,让人心疼,我再笑笑:“娘不会气太久的,你爹其实,也并没做错什么。”说完了一时失语,只好抱了抱他的肩膀,问,“想爹了?”的7b用黑亮的眼睛看着我,炼儿轻轻点头:“嗯。”我揉揉他的头,笑:“去写功课吧。”他乖乖答应了,也抱着书本走去隔壁。看着炼儿的身影消失,我停了一会儿,起身走到一水院外,叫来苏倩堂里的一个分坛主:“戚将军那里怎么样了?”他抱拳回答,脸上有着肃穆:“有属下们在,一定保将军无恙。”自从殿审之后,戚承亮一直关在锦衣卫的诏狱中,等待着日后流放。初四那天抄家,诺大的微远侯府,竟然搜不出多少余财,别说弹劾里提到的军饷,就连原本的封赏饷银,都没有剩下什么。对于一个因贪墨而闹大的罪案来说,真是莫大的讽刺。戚承亮在民间的威望本来就高,这几日民言沸腾,差不多已经把戚承亮比做了岳飞,把张祝端比成了秦桧,至于萧焕,虽然不敢明指,但在暗喻里,民众已经是在把萧焕比成那个糊涂懦弱的宋高宗赵构。连凤来阁的弟子们,有很多都在义愤戚承亮的遭遇,何况关在那个酷吏横行的诏狱中,铁打的汉子也会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所以从初四开始,这几天苏倩堂下的两个分坛动用了几乎所有的力量,尽力保证戚承亮在狱中的安全。事到如今,我能为戚承亮做的,也只有这些。向他点了点头以示嘉许,我说:“戚将军在刑部大牢里的家眷怎么样了?”那分坛主说:“刑部的狱卒不比锦衣卫那些皇帝的鹰犬,没有什么人为难。”真是做江湖人好,在京城里也敢明着骂不可一世的锦衣卫是鹰犬,我点头:“这就好,辛苦你们。”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