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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小心身子。”他举着灯笼。“先生,你也不顾清晨寒气大,你的腿……”他微微一笑,“我想看看孩子,也想拜望皇后你。”我指着圆荷捧着的裘皮,“陪我找找孩子们,可别把他们冻坏了。”我们走了一会儿,老鸹在枝头叫,上官先生瞧我出了汗,“别漏了马厩。”啊,先生说对了。他们可不是想骑马踏雪?怪不得昨晚鬼鬼祟祟的。上官先生快步向殿北的马厩走去。我由惠童扶着。雪地里轰隆隆几声巨响,孩子连声惨叫,划破了宁静的冬晨。我的心顿时揪起,使劲儿往前冲。上官先生丢下灯,扯开狐裘,往前飞跑。熹微天光中,一匹白马追着一小团滚动的碧色,踏雪怒冲而来。那是……惠童拉住我,“皇后!”太一连滚带爬,钻到上官先生身边。瞬间的功夫,上官先生拉来银狐皮,用身子护住他。疯狂的玉飞龙从那堆银白上狠狠地践踏而过。我厉声叫起来,肝胆几乎被活活震碎。玉飞龙呼啸着从我身边跑过……怎么办?我跌在雪里,急中生智,使尽全部力气长啸了一声。马头剧烈晃动,它的前蹄在积雪里绊了一下,回首看了看我。玉飞龙……你是怎么了?我是初夏啊。这时,一位侍卫的箭头刺穿了马股,玉飞龙狂暴怒立起来,悲鸣号叫。它飞驰几丈,马身扭曲,折断了自己的马腿。侍卫们一拥而来,将那马团团围住。我大喊:“别杀它!”我挣扎着爬到上官先生身边。太一哆嗦着掀开狐皮,“先生?先生?”上官先生双目微合,修长的身体弯曲着。他温柔而惘然地望了我一眼,铁锈色的血从口中涌出。我大叫:“来人,救命!救命!”我扯着上官先生的衣袍,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他抬走。一张青色的墨纸从他衣裳里掉下来,散落在雪地里。太一哭叫:“迦叶,迦叶……”我喘息着,跌跌撞撞地往马厩边去。太阳初升,白雪里火红的孩子蜷缩着。我哭着把迦叶抱起来,奔马踩碎了他的脊椎。孩子的肉体瘫软,骨头发出让人撕心裂肺的脆响,面色青紫。我叫了他好多声,他模模糊糊地叫我声“家家……”就在我的怀里断气了。我不禁泪如雨下。迦叶,别人都以为他贪吃爱玩,可是他也有自己敏感和渴望。他从会说话起,从未像太一那样亲热地叫谁一声“家家”。可是,一切都太迟了。我愧疚而痛苦,继续抱着他。太一大声哭泣,“都是我不好,是我让他陪我来看马的。马厩一开,玉飞龙就像见了鬼……直踏迦叶……迦叶,迦叶!”玉飞龙怎么会如此残暴,失去了常态?我恍惚了半日,发现自己的怀里空了。太一正在殿外抽噎。圆荷扶着我到东殿去。一群人围着御床。天寰、子翼先生、百年、孙照……上官先生昏迷着,他的脸呈现灰白色,嘴唇青紫。我叫了一声:“先生……”他根本不动。天寰的面容极度阴沉,他眼内的寒意令人锥心。他轻轻抚摸着上官先生的额头,“怎么,有救吗?”子翼捻着须髯,“陈王年幼,遭马践踏便立刻殒命。至于上官先生……要看他的造化了。”泪水弄湿了他花白的胡子,“皇上,上官先生……心神俱耗大半,他为您军师,谈何容易?”我泪眼朦胧,天寰又摸了摸上官先生的脸。孙照把药灌进去,上官先生吐了出来。天寰用指头扳开他的牙齿,孙照再喂。百年道:“皇上,五殿下还在雪地里跪着谢罪。您……”天寰的面上忽然闪现一丝薄如刀锋的冷笑,“他送的马,他可自行处理。可死者不能复生,上官先生又还未死,皇太弟有何罪可谢?”众人都不敢做声。我说:“还是我去吧。”天寰并不答应,只是专注地望着上官先生。我肚子里的孩儿猛蹬我一下,我掩住嘴,不让自己呻吟出声。我走到屋檐下,阿宙脸色苍白,他似乎积聚着愤怒,但实在无处可以发泄。“马发狂,到底是怎么回事?玉飞龙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发狂?”阿宙问我。我摇头。惠童说:“刚才皇上让人询问太一、罗夫人,还让人捉拿府里跟马入宫的双宝问话。”马儿偶然会有暴烈野性的时候,宫廷内养马的人,也有过被马践踏踢死的意外。可是玉飞龙是不会无故发狂的。除了养马的宦官,就是太一最有可能被马伤害。新年第二日,皇子照惯例穿红色。红色刺激兽性。凌晨迷蒙之中,躁狂的玉飞龙看到灯笼里的红色,便直冲而去。谁知,却是小迦叶替死……太一若意外死亡,至少在十年内,再也没有人能威胁阿宙皇太弟的位置。可是,玉飞龙乃阿宙所赠,养马的也是他的宦官,此次太一不死,上官先生重伤,天寰他……我望着阿宙。他是凶手吗?不,他没有必要那么冒险,他绝对不会用跟他出生入死的战马来当凶器的。这时,天寰也走了出来,他的语气陡然平和,“五弟平身吧,烈马失常,不是你所能控制的。朕不怪罪,你不要自责了。皇后,你身子重了,节哀顺变吧。”“皇上……马。”“马正捆在殿后,百年,你领着殿下去。”天寰想了想,“皇后若还心疼那匹马,也可以去。”“皇上……玉飞龙?”我含泪。他瞅着我和阿宙,漠然地说:“你们拿主意。”玉飞龙被侍卫们用铁索绑了,躺倒在小屋的泥地里。它不断地挣扎着,却无能为力,马口喷着灰白的泡沫。它的疯狂劲已经过去了,马眼虽然充血,但回复了素日的棕黑。阿宙盘腿坐在马头边,把马的脑袋放在他的大腿上,抚摸着马的鬃毛。泪水从他的凤目里淌下来。我也泪流满面。从四川相识,经历了多少风雨战争,它竟然在太平里倒下了。“小虾不哭。它是我的马,你为何哭?”阿宙用袍角擦去马眼里滚出的泪珠。他仰起脸,笑颜光艳,如雨中芙蓉,“玉飞龙,你也不许哭。记得我第一次带你上战场的时候,跟你说过什么吗?我说:元君宙是一个男孩子,你是一匹小公马。男儿到死心如铁。上了战场,就算我要死,你要跟我分别了,你也不许哭。”我呜咽。阿宙望着冬日冷冰冰的阳光,叹息道:“我太傻了,想不到戎马十多年,我们会在这里分别。我以为把你留在皇宫,就可以让你免遭屠杀。我忘了,皇宫里就是变着法子杀人……”我走过去,用帕子抹着玉飞龙满是血沫的马槽。阿宙抽出了剑,对我道:“小虾,你出去吧。”“阿宙……”“出去!”我扶着门出来。惠童搀住我。我瞧了一眼白帕子,血沫里夹杂着细细的紫色草粒。只听哐当一声,马嘶叫了一声。死寂之后,阿宙走出来。我哭,惠童也哭。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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