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是何意?”皇帝看起来小心翼翼,所以童宦侍的声音也放得很轻。黎南洲闪了一步出来,脸色依然显得不太好看。此时他也没多费口舌, 直接揭开盖子给老童示意——只见先前叫御膳房摆得满满的小糖盒此时就剩了五六块偏咸口的点心。童太监一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 竟还点点头:“那这几样以后就不叫他们做了。”黎南洲听到这话,不由一时无语。他最近常有种奇妙的感觉——就好像他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身边这位相伴多年的亲信。比如现在皇帝就难得对老童生出了几丝疑虑:他手下这位梁宫最高等的内监是不是有些缺乏捕捉重点的能力?可能是皇帝陛下表情流露出实在没掩盖好的些许嫌弃,叫童掌笔也很快反应过来了:“吃了这么多啊?”老太监的眉头也微微皱起来:“看来咱们祥瑞真是喜欢这样的甜东西。”“朕也就一会儿没看着他。”黎南洲也没想到他还不能把云棠跟甜食放到一起——过去的小崽从来也没表现出过很强烈的食欲,就是昨日和今天的午膳, 小祖宗对精心烹制的正餐也并无明显的兴趣。喝完药吃两块糖果糕点又很正常,皇帝当时不过在五步远的地方写信, 前后的时间没有多长, 黎南洲本来很放心。“把这几块都分掉吧。”趁人睡着了,黎南洲才能把糖盒悄悄拿出来作紧急处理。那小东西方才迷迷糊糊的,应该也记不清盒中还剩多少存量——皇帝突然抬头看了同守在内间的小桃一眼, 又瞥向阿亚:“你们两个将盒里的糕饼拿去。”这样小祖宗到时候真问起来, 也能搪塞给他心爱的侍女。小桃两人自然不知道黎南洲的险恶用心。能吃到负责皇帝膳食的御厨专用细米贡面精心烹制的点心, 这种机会是平日绝不会有的,况且圣旨哪里能推拒——两个姑娘都赶紧惊大于喜地蹲身谢恩,然后将糕点捡到了童大官默默递过来的小碗里。至于童大官怎么好像凭空就拿出来一只碗……这位可怕的内监大人做什么都不叫人吃惊。“等他晚上再用药, 你那时候就递一只碟、里头放一块糖就行。”皇帝又接过来被散空了的糖盒, 准备原样拿回去。童掌笔闻言不由为难:“御膳房那边还钻研着呢,待会还会送来新的精制点心。要是祥瑞开口想要……”“你先都藏起来吧。”皇帝明白老太监的意思,但是他摇摇头, 表示不行。而很快被请过来的王太医也强烈谴责了这件事——“怎么能纵着祥瑞在病中用这么多又干又甜的吃食!”老太医简直不敢置信:“平日里还不敢一气这样吃,现在本来就是秋日干燥, 肝火易发虚旺, 这……”他数着明续刚才口述给他的点心单子、着重点出了其中好几样用料:“都是最容易引得上火躁郁的东西!”黎南洲此时被指责得无话可说, 他只沉声问:“祥瑞刚刚睡下前,又有些胸闷头晕,这跟他吃多了糖可有关系?”王太医闻言一噎:“倒也没有这么快。”老人捋了捋胡须,到底记得这时是在御前,于是勉强端正了表情:“热度起来时总会有些伴发的症状——老臣还是要进去看看具体的情形。”他是太医,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自然没有皇帝说话的余地。于是黎南洲就在一边看着王奇人又是听脉,又是把被子稍掀开一点探了探云棠心口和胸腹,还用手背碰了碰小东西的脖颈——实际上昨晚也有这一整套程序,皇帝并不是对此有什么情绪,他只是全程都要像现在这样一动不动地盯紧。盯得老太医浑身上下不舒服极了。要是旁人,王老太医早就不客气地说一句:“别妨碍我瞧病。”此时他当然不能这么说了,王太医只是委婉道:“陛下放心,祥瑞的脉象并不凶险,臣先前开的两剂药都直对病灶,想来晚上再喝一副,祥瑞这回的风寒就不太要紧了。”他话还没说完:“但后半夜还是一定要小心,这个时段容易生变,照顾的人必须格外提神注意。”再有:“等到风寒好些,祥瑞身子更康平了,老臣到时候再开几副给祥瑞调养身体的方剂。”“好。”黎南洲全都点头答应下来。虽然等云棠风寒的症状消解了,再想叫他喝药绝对是个难题——皇帝到现在都没有一点应对的头绪。他甚至不知道小东西怎么一直没化回毛球来逃避。偏偏黎南洲几次都没找到机会跟云棠谈这个问题。但他的意思也希望小祖宗能先维持人形、尽快调养好体内隐藏的伤病。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