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那些影像在相纸上慢慢浮现时,会是什么样。不知她那位父亲大人,当看到这些由女儿亲自洗出来的照片时,会是什么反应。从天还有点儿亮,直折腾到天黑透了,江男才出现在客厅,重新穿好了棉服:“妈,我出去一趟。”苏玉芹先是看了眼储物间门上的锁头,接着才抬头看闺女,表情有些复杂:“这么晚了,又干啥去啊?”江男咬了咬牙,回道:“跟我爸约好了。”“啊?”这回苏玉芹表情正常了,她挺惊讶:“你爸晚上不是请人吃饭?叫你啦?啥前儿跟你说的?”“说给我吃点儿好的。妈我走了。”江男含糊着赶紧换鞋开门,身后是苏玉芹碎碎念的嘱咐声:“那你打车,听见没有?知道哪个饭店不啊?你这孩子,倒是先给你爸打个电话再出门啊。”又小小声嘀咕了句:咋没叫我一声呢,啥时候的事儿?出了小区的江男,伸手拦住出租车,报上地点,她准备再次返回秦雪莲那。依旧是那条后街小巷,可这次江男是用钥匙打开了后门。她看了眼窗帘后面那影影绰绰的身影,钻进了仓房,扛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塑料模特,又强迫症一般还用眼神扫了扫院落,目测丈量了下正中间的位置,才将模特摆好。她倒退出这里,在要关好门时,掏出个大石块。就在江男准备砸出个动静引出秦雪莲,一歪头就看到两手插在棉袄袖子里的哑婆婆。老太太左右观察了下,才走上前。又像白天一样对江男摇了摇头。又像白天一样,用温热的手给江男拉进了她家。江男看了眼偌大的房子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她明白了,哑婆婆是一个人住。“奶奶,一会儿那院儿乱喊乱叫的,您别怕。就是警察来了……”老太太急摆手,还先一步给搬出了凳子。意思是孩子你扔吧,奶不怕。一个大石块砸在了隔壁的窗户上。哗啦啦玻璃碎裂的声音里,夹杂着秦雪莲连声尖利地“谁啊?谁!”随后是开门声,然后是女人似喊破天际的尖叫声:“啊!!!”她只喊了这一嗓子后,就像失声了般,就像失去了全身力气般,腿软地摔倒在门槛上。秦雪莲感觉自己头皮在发麻,浑身的汗毛也全都倒竖了起来。因为院子正中间,那里好像站着一个男人,那男人一身整齐的寿衣,没有眉毛却有着鲜红鲜红的唇,脸上还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伸着手,正指着她。而此时,江男已经郑重的对哑婆婆鞠了一躬后,消失在夜色中了。……江源达接到闺女的电话很高兴。正好酒局散了,感谢话说差不多了,他也着急回家和闺女媳妇显摆呢,结果没想到闺女找他。开车去往约定好的公园时,江源达是有点儿纳闷的,但喜悦还是大于了其他感受。因为闺女电话里说:“我有话想对你说,但不想告诉我妈。”啥悄悄话呢?能对爹说、不对妈说的?对喽,前些天,他爷俩也算有了小秘密,他帮闺女出头打那帮小兔崽子了。孩子要彻底地和他诉苦?还是啥?反正甭管是啥事儿,都有爸呢。到了指定地点,江源达一眼就望到了路灯下笔直站在那的闺女,撂下车窗喊道:“男男?啥时候到的?爸不是让你去街边奶茶店等会儿嘛。快,上车,外头冷。”“你下来。”“车上说,你这孩子,不听话。”“你下不下来?”“好好好。”江源达下车前,还不忘把副驾驶上的档案袋带着。刚走到江男跟前儿,就发现闺女皱眉头嫌弃他身上有酒味了。他喝了些酒,表现比往常略显兴奋,不但没说我这是为了谁啊,倒笑呵呵有些讨好地递过去道:“看看,是啥?德强啊姑娘,爸喝点儿酒就喝点儿酒呗,你皱啥眉头。高兴不?意不意外?赶明你跟那任子滔一块堆儿上学了。”没有等到女儿爱夸赞的那句“我爸最好了”,江源达心里有点儿不好受。长大了是不行,小棉袄漏风,没小时候可爱。唉,关键是不夸就不夸吧,那怎么还板个小脸儿不说话。“咋了?咱家发生啥事儿了?你那傻舅舅惹祸啦?”江男笑了。江源达松了口气,看来家里没大事儿。可这口气还没松彻底时,江男说:“我也有东西要给你”。说完递过去一沓照片。江源达在接过之前,还疑惑地扫了眼女儿的脸。这才用微微倾斜的角度,掌心摊着照片凑到路灯下面看。第一张就是今儿下午,秦雪莲骑在他身上的景象……男人的指尖瞬间捏皱了照片。而江男,此时用刚才和她爸一样的表情,笑着上前问道:“你意不意外?”江源达喉咙动了动,好一会儿没发出一个音儿,他不可置信的和女儿对视。江男又拿出一沓子纸递过去,这次江源达连接都没敢接。江男却自顾自说道:“这是赠与合同。家里的不动产要给我过户,你存折里的钱全给我就算完成交付。至于你的货,我会去库房点数,上价多少卖价多少,每一件都是我的。也就是说,无偿将你所有财产必须全部转移到我这。而我的交换条件嘛,你只要做到这些了,我保证不告诉我妈。”江源达踉跄着后退两步。江男却不放过他继续说道:“赶紧签字,签完了记住了,民法通则第十八条:除为被监护人的利益外,任何人不得处理被监护人的财产。要是敢侵害我的合法权益,敢花我的钱给别的女人,我会起诉你赔偿损失,承担责任,去法院撤销你是我监护人的资格!”第十八章 能给的就这么多江源达彻底酒醒了。他觉得自己此刻真是前所未有的清醒。看着陌生的女儿,他问道:“什么时候知道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话是我念小学时,你教的。”“好,好,好啊。”江源达一连三个好,还不停地点头。表情上更像是在嘲讽自己冷笑,食指又指向江男手上的那一沓子合同:“那这个呢,这个也是我教的?来,来告诉告诉你爹我,你是咋想的。”说完,他如赌气般一屁股坐在花坛上,那台上冰凉冰凉的,还有存雪在。可江源达却觉得,这世间再凉也凉不过他的心了,心如冰窖。江男整个人看起来很淡然。她目视前方,答非所问道:“我有一个想了很久很久的问题。因为你从没教过我,所以我很苦恼,也很纠结。”说到这,她才看向她爸:“将来,如果我的男朋友或者丈夫,背着我跟别人在一起了,你能告诉我该怎么办吗?”江源达瞬间低头看向一边,他打算回避这个问题。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