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源达是站在旮旯处,眼睁睁看着闺女排号、挂号,陪她妈坐在那说话。他极其纳闷,差点控制不住想上前问问来这干嘛,怎么还挂的是精神科,但不知为何,站下了。而此时,在他告诉对面这女医生,他真是江男的爸爸时,答案有了,也不用纳闷了。他听到了一个他不是很了解的病。妻子有病了。江源达失魂落魄的往外走。有人骂他:“怎么走路呢,眼睛瘸了啊?撞到我了。”江源达也好像没听见。直到坐在车里,他才用两手慢慢地搓了搓脸,脑海里全是医生的那句:最严重的结果,有的患者会轻生。电话又响了,妹妹江源芳的,这一上午,妹妹打好多个,江源达知道不能再按断了,略显疲惫的语气:“嗯,对,男男回来了,”又想了想嘱咐道:“源芳啊,哥就求你这一回,消停点,行吗?我和你嫂子的事,别掺和,再经不起更乱了。”电话里传出江源芳继续犟嘴的声音:“可是哥,你也得听我句劝,到什么时候也得是原配夫妻,外面那些小狐狸精,那都靠不住,等将来那些玩意,会对咱爹不行,对男男不行,等你没钱了,对你更不行,少年夫妻老来伴,你别整个让我不掺和,你再转头真和别人接着胡扯?”江源达打断:“不会,我得等你嫂子,她什么时候再搭理我了,什么时候我俩就和好了,啊?源芳,源景那面和爹那面,别再出幺蛾子,我真是没精力,好了。”挂了电话后,江源达坐在车里,当即甩自己个大嘴巴子,或许是太疼了,打的眼里有了泪意。接下来的半天时间,就在江男拿着郭凯妈妈给的老中医地址,带着苏玉芹求上门时,江源达这面是选择回了家。他进屋第一件事,就是开始收拾屋子。将塞满烟蒂的烟缸倒掉,刷干净了,放在茶几抽屉里;半拉开的窗帘都给它拉开;端着半盆水,拿毛巾擦镜子,擦桌子,擦电视屏幕上的灰尘;扫地、墩地,洗衣机转动着他这两天换下的脏衬衣和袜子,再把水池里堆的饭碗刷完、放好。等忙完这些了,他坐在床边,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心里在和自己对话:你看,江源达啊,你还没干啥呢,两个多小时一眨眼就过去了,你还是个大男人有力气,还不像前些年,苏玉芹得给你重病的老娘,洗拉了尿了的床单被罩。男人再次双手捂脸。他在独处的地方,在别人看不到的时候,再不用扮演强者和一家之主、不用要面子时,这一刻,手心沾满泪和鼻涕,哭的肩膀抖动。晚上五点,江男接到她爸的电话,还指示她,单独回趟家,有话要说。她只能安排妈妈自己在酒店等舅舅他们。本来在出电梯时,江男还真琢磨了几分钟,要不要再开个房间。一想,算了,等和他爸说完话再研究,反正晚不了多长时间。不行明天的,等舅舅他们回去,她就带着她妈去哑婆婆那,总不能一直住酒店,明天再抽空找装修公司。结果到了家……江源达端茶壶,给江男先倒了杯茶水,倒满后,还往女儿面前推了推。那状态,看起来和昨晚后半夜胡闹的爸爸,判若两人。“男男,你妈那病,老中医又咋说的,咱用不用去趟首都再看看。”江男眼睛极快地闪烁了几下。她没有问,你是怎么知道的,而是在沉默几秒后,喝口茶水就告知道:“一个是吃药,运动,主要是情绪,得让她高兴起来,有盼头,这东西就是长期的,药物和生活状态相结合。”“嗯,我也听你同学他妈说了,我是上午在医院看见你们了。”“噢。”江男端茶杯喝水。喝完,她就开始观察这个家,很干净,好像才收拾过,不是她爸爸的风格。忽然眼神又顿住,看向电脑旁边摆的电子琴。江源达正要给女儿续水,也顺着江男的目光,跟着看向电子琴:“那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喜欢不?我记得你六岁,咱家斜对面那音乐老师就教的是这个的。”说到这,江源达脸上露出点笑容,用着轻松的语气,道出曾经的遗憾:“那时候咱家条件一般,给你奶看病,花了不少钱。嗨,不找借口了,反正也不只是条件的事。看你任大爷他们,那阵还不如咱家,照样送那个任子滔去学电子琴,你说他一个小男孩。得说是我和你妈啊,在这方面,是不如他们。有天,你可能不记得了,你任大娘打发你跑腿,让你给任子滔送屁股垫,说那老师家凳子凉,你颠颠跑去了,回来扒着你妈大腿,说是也想学电子琴。我在你奶那屋,都听见了,本来想咬咬牙……但那阵雅马哈也太贵了,学费也贵。”江男听到这,跟着笑了笑:“你这哪是送我生日礼物,是给你自己补遗憾。”谁知,江源达还真点点头,且口风一转:“和你妈回家,我要去趟南方,上货。最近几次货,选的是真有问题,卖的不咋好,我打算亲自去一趟,估计来回加一起,最少得半个多月。你们住宾馆也不是个事。你妈那头,正好你放暑假,多陪陪,多给张罗。一方面是看病,一方面是把那新房弄起来,看看哪个装修队干活利索啥的,挑她喜欢的装。反正你现在行了,我也放心。”江男脸有些严肃:“你是真走?”江源达摆了摆手,不打算多谈这个话题:“再一个,男男,你想过等你开学了,让你妈干点啥吗?我这一下午就琢磨,你妈恐怕是憋屈造成的。以前她是挺要强个人,活生生憋屈成这样。以前她也跟我说过,说你奶奶还在那阵老叹气,叹的她心里堵得慌,我还以为她是找你奶茬,不愿意养老人。最近几年,一到下雨阴天,你妈也和我磨叽,总说心里堵的没个缝,我也没当回事,我……”忽然话音就打住了,江源达还摇了摇头,算了,说正题。“你妈啊,估计她并不愿意跟你舅他们一起干点啥。”“为什么?”“她应该还是想像年轻那阵,接着倒动服装,干女装,那是她最闯实的时候。”江男半张着嘴,看向面前的茶杯。而江源达,还有一句没告诉女儿,你妈应该想比我厉害一回。所以他直接下定论:“你妈这,听我的。咱家地下城对角,有四个柜台一起往外兑,我琢磨了一下,都给它兑下来,打通装修,在地下城干女装精品批发屋。到时候,她那精品店就是这些商家里的头一份,也比我现在那小屋大多了,选个好牌子做代理。这些事,我来张罗,不用你管。去掉给你任大爷倒短的钱,剩下的也够,正好都买那柜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