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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过黑水洋了。后天过绿水洋。”“黑水洋真的是黑的么?”琵琶问道。“真是黑的。”琵琶却看出他脸上闪过一丝犹豫。“那绿水洋真的是绿的么?”“嗳,真是绿的。”“很绿么?”很球很球。她发现颜色总是各说各的,没个准。她就老嫌颜色总是不够,色块应该大量的堆上去。她想让颜色更强烈,所以穿绿褂子配上大红背心。“红配绿,看不足。”葵花那时就这么说。隔天琵琶又换了紫褂子配大红背心,更加喜欢。两种颜色冲撞,看得人眼花缭乱。可是葵花取笑她:“红配紫,一泡屎。”一片黑的漆黑绿的碧绿的海是超乎想像的,她趴在舷窗边,唯恐错过了。何干要她躺下,到了再叫她。琵琶不放心,而且又不像佟干晕船,不犯着躺下。她抓着佟干的手肘,摇摇摆摆走向洗手间。“靠着我。”她快活的说,感觉到山一样的重量,迎面而来的摇晃,她们俩会像洋铁筒里的骰子一样乱甩。“嗳唷,小姐,这哪行。”佟干虚弱的笑道,想扶着墙走,却东倒西歪,怕跌在她身上。黑水洋虽然不是墨黑的,倒也够黑了。乘客都倚着阑干看。半个钟头左右,黄海又变成了灰黄色。有一段黑黄两种颜色并流,界线分明。绿水洋则是鲜绿色,水面有泡沫。和她想像中两样,总觉得失望。靠了岸大家会合。坐汽车和黄包车都不合适,末了志远找了两辆马车来。老妈子们各带一个孩子坐敞篷马车,其他人押着行李坐黄包车。离了码头才知道这一向马车成了稀罕物,开汽车的人嫌慢等不及,黄包车车夫也少不得挖苦几句。琵琶同何干并坐,何干两腿夹着藤篮。马车的油布篷卷着没放下,箱笼绑在车顶上,头不能向后靠。近午的阳光很强,琵琶的棉布袄袴像羊毛一样扎人。粉红袄袴上飞着大大的蓝蝴蝶。这套衣裳是何干买料子为她做的。琵琶很喜欢,虽然总显得侉气,像乡下的孩子。前溜海太长,得仰着头看。原来这就是上海,她心里想。码头边的街道两边是简陋歪斜的棚屋。两边宽敞的大马路一路往外伸,在强光中变白,褪了色。她用力看,却看不出个所以然。她来了,来住着,这就够了。人们看着她一身新衣服,她很是得意。马车走得太慢,像游街。她弟弟的马车从后头跑上来,四个人神气的挥手微笑。凯旋入境走了两个钟头,黄包车早到了。马车衡堂里停不下,太窄了。车夫进去了,志远跟着回来,还带了一个新的打杂的。三人动手卸行李。老妈子们带琵琶和陵跟着他们从后门进去。衡堂里紧挨着一溜小门,一式一样。“就是这儿?”佟干说,略有些愕然。何干倒没表示什么。“嗳,就是这儿。”志远笑道,肩上扛着箱子,老鼠脸上有微微的变化。他们穿过阴暗的厨房,进了小小的客厅。阳光照在新的红漆梁木上。“我喜欢这儿。”琵琶说。“嗳,屋子不大,可是挺好。”何干说。“上海屋子都像这样。”志远谎称,出去搬行李。有煮牛奶的味道。帮榆溪管家的新来的底下人关掉了煤油炉,倒出牛奶给两个孩子喝。“留给老爷吧。”何干说,“我们等开饭。”“老爷一早就出去了,不喝这个。”“老爷好吗?”“很好。”答得太快了,声音也低了。默然了一会,何干赶紧快心的插口说:“这么早就起来了。”“是啊,一大早就出门了。”他咕噜了一声,不想解释老爷晚上没回来。“他一向起得早。”何干得意的说。不犯着指明了抽大烟的人是难得早起的。“七点就起来了。”他也喃喃附和。“每天早上还喝杯奶。”“牛奶解毒最好了。”“老爷很知道照应自己。”牛奶太烫,喝不得,打了鸡蛋,成了一片金黄。琵琶小心啜着边上的牛奶泡沫。榆溪回来了,微有些醺醺然。见了他们似乎很欢喜,却带着点压抑的兴奋,一壁跟何干说话,一壁在客厅里踱方步,走得很快。“等会儿带他们到大爷家去。先拜自己亲戚。杨家不急。今天下午就去。”一句一顿,确定她听懂了,“再到小公馆去。”“是。大太太还不知道小公馆的事?”“不知道。”他微摇了摇头,怯怯的笑笑。“吉祥的儿子一定也大了,大太太还不知道?”“知道就坏了。”他冷嗤,一侧身又踱起方步来。“一点也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头又动了动,眨眼强调,“她以为吉祥嫁给了一个家具商做继室,汽车夫是媒人。他们还弄了个人来给太太磕头道谢昵。”“嗳呀,我们只知道大爷收了吉祥做姨太太,其他的都不知道。”“到大房可别乱说话。”他瞅了眼孩子。。知道。什么也不会说。”她带着琵琶和陵到大爷的旧灰泥房子去。谨池是榆溪的异母兄长,榆溪珊瑚的生母是他的继母,分家之前一直住在一块。琵琶不知道就是为了躲避大爷大妈才举家迁往天津的,现在又为了躲避新房子迁回上海。有个胖得都圆了的女人在楼梯口等着。“总算来了。嗳,长大了!嗳,老何,你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变。”一头乌云低低压着额头,她带路到客厅,移动像座小山,步履艰难。“嗳,太太好?珊瑚小姐好?什么时候回来?”句末扬声,高亢刺耳,显然不想知道,也不指望会告诉她真话。“说是快了。我们不知道,大太太。”单是提到这一对叛走的姑嫂她就有气。亏得送上茶来了,她消了气,同何干说些这边的家常。“王家搬到芜湖了。吉祥嫁人了,夫家开了爿家具店。”“真有福气。”“我也是这么说。这丫头算是一步登天了。放她嫁人也是积德。人是汽车夫的同乡,我见过。我要吉祥偷偷看看,她也愿意。死了老婆。真要挑起来,人家也可能嫌她是丫头出身的。我给她送了点嫁妆,毕竟跟了我那么些年了。”“是啊,她刚来的时候小着呢。”“生儿子了。前一向我就想给她找人家,可是使惯了的人,少了又不方便。”脸上暴躁的线条说话时柔和了,踌躇的神气。她起身,缓缓跋涉到另一边的写字桌,掀起玻璃垫,拿了张照片,递给何干都还似举棋不定,怕跟底下人太亲热了。“这是她跟孩子。”赧然一笑,“在南京,说是特为照的照片寄来的。”“她当然感激大太太,大太太对她太好了。”“这丫头有良心,倒是不能不夸奖两句。孩子顶胖的吧?”“真是个胖小子。吉祥的气色也好。”她将照片还给大太太,没给孩子们看。大太太顺手又拿给他们看。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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