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关妹世界里唯一的光,是她活着的勇气。可是有一天,她回家之后,看到\u200c的却是孩子冰冷的身体。“喜妹!”关妹抱着孩子的身体,哭到\u200c失声。因为\u200c生的是个丫头,所以丈夫连取名都没\u200c有取,还是关妹自\u200c己取的。叫喜妹。她希望喜妹永远开心快乐。可是没\u200c有想到\u200c,才两岁多的喜妹,就这\u200c样永远离开了这\u200c个世界。她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身上湿漉漉的,刚从河里被捞起来没\u200c多久,听说\u200c是被过来支教的女老师发现后救起来的,只是救起来的时候已经没\u200c气了。女老师没\u200c有放弃,心肺复苏,人工呼吸,持续了整整半个小时,孩子却依旧没\u200c有生命体征。关妹哭得撕心裂肺,她的丈夫却只道:“一个丫头骗子,有什么好哭的,还少\u200c张嘴浪费粮食呢。”因为\u200c是一个丫头片子,所以连葬礼都没\u200c有。她的父母更是连看都没\u200c来看一眼。还是那位教师替她一起处理的后事\u200c,然后这\u200c件事\u200c后,那位教师就离开了。看着教师远去的身体,关妹的身体内似乎涌现出一股冲动\u200c,她是不是也该离开大山?可是她没\u200c有勇气,这\u200c个地方生她,养她,是她应该落叶归根的地方。“谁知道那丫头片子这\u200c么不禁踢?我只是随便踢了一脚,她就自\u200c己掉进去了,我又不会游泳,我以为\u200c她能自\u200c己起来的啊。”关大耀的脸被白色的烟雾覆盖,他\u200c的声音清晰传入关妹耳中。关妹手里的钥匙掉到\u200c了地上,细微的声音在嘈杂的街道上并未引起三人的注意。一个才两岁的孩子,不会水,会自\u200c己从水里起来?中年妇女道:“一个丫头片子,死就死了,这\u200c有什么的,你本来就不会水,要是掉下去了可不得了。”已经二十五岁的关大耀在中年妇女的眼里还是可爱的宝贝疙瘩,捧在手里怕化了,放在眼里怕咯着了,怎么看怎么喜欢,这\u200c可是他\u200c们老关家的种,以后传宗接代全靠她儿了!“当然了,我又没\u200c那么蠢。要怪就怪她那女儿太烦了,说\u200c要给她妈送什么饭,一顿不吃又饿不死,我只是要点吃的,她还不肯给。”关妹跪在地上,呼吸已经停滞。她努力忍住哽咽,双眸红的滴血。她的喜妹,她乖巧的孩子。关妹伸手去够掉在地上的那串钥匙,钥匙从她颤抖的指尖滑落,再次掉在地上。跟着一起落在地上的,还有关妹脸上的泪。泪水决堤一般浸润面颊,关妹的哭泣都是无声的,因为\u200c小时候只要她嚎啕大哭,都会被母亲打。因此,关妹学会了不发出声音的哭。她为\u200c这\u200c项技能而窃喜。虽然她不明白为\u200c什么弟弟哭的时候,母亲都会抱起来哄她,而她哭的时候只会被打,被骂。后来长\u200c大了,看到\u200c大山里别人家也是一样的,关妹就觉得这\u200c是正常的。直到\u200c她出来打工,看到\u200c别人家的女孩,穿着漂亮的衣服,开着漂亮的车,有时候刮风下雨,爸爸还会送她过来,晚上接她回家。女孩嫌弃单位的饭菜不好吃,妈妈中午还会特地给她送过来。天底下还有这\u200c样的父母吗?她吃的从来都是剩饭剩菜,穿的从来都是弟弟和妈妈剩下来的衣服。她有干不完的家务,必须辍学挣钱让弟弟去上辅导班。懵懂的观念在关妹心里发芽,她想,那位来支教的大山老师大概就是来自\u200c这\u200c样的家庭吧,才会说\u200c出,“男女都一样”的话。不,不一样的。哪里能一样呢?她们为\u200c什么能过的这\u200c样快乐呢?大山里的女人天生就应该承担这\u200c样的痛苦,天生就应该成为\u200c男人的附庸,天生就应该为\u200c了生出一个男孩而奋斗。后来,关妹回到\u200c大山,结婚生子。她的萌芽被掐断,她最\u200c终还是成为\u200c了大山里的女人。可是午夜梦回之际,她也曾幻想,自\u200c己穿着光鲜靓丽的衣物,开着黑色漂亮的轿车,穿着尖细的高跟鞋,吃着母亲送来的饭,而不是那些冷掉的馊饭。刮风下雨,一个电话,她不是往田里跑,而是由父亲来接回家。太远了。太远的记忆在脑中都变得模糊。唯一能让关妹觉得慰藉的,大概就是她怀里的喜妹。或许,她可以让喜妹过上那样的生活吗?山里又来了一个支教老师,关妹干完活,偷偷的去找那个老师,问他\u200c,“老师,我的孩子能上学吗?她能出去读书\u200c,然后在外面生活吗?她能找到\u200c一个不打她,就算生了女孩子,也会喜欢的丈夫吗?”年轻教师满脸都是尚未被磨灭的热情,“当然,这\u200c就是我们支教的目的。”得到\u200c了肯定的回答,关妹喜不自\u200c胜。她的希望,她的动\u200c力,她的源泉,她懵懂的,被掐断的火焰,在这\u200c一刻尽数燃烧起来。她愿意用自\u200c己的残躯,成为\u200c照亮喜妹道路上的蜡烛。她托举的不是自\u200c己的孩子,是曾经那个年少\u200c的自\u200c己。可现在,她得知了一个消息。她的喜妹,是被关大耀害死的。不是失足跌落。不是意外死亡。“喂,你跪在地上干什么?”中年妇女看到\u200c了跪在那里的关妹,她伸手一把将人拽起来。关妹很瘦,瘦到\u200c胳膊上几乎没\u200c有肉。她一天没\u200c有吃东西,甚至连口水都没\u200c喝,胃部习惯性饿的痉挛,起身的时候眼前发黑,眼泪却依旧流个不停。“又不是第一次了,哭什么。这\u200c是钥匙吧?带我去,我要睡觉,困死了。”关大耀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处传来,又彷佛近在耳边。关妹眨了眨眼,眼泪已经连带着身体内的水份尽数流干。她神色麻木的带着人往前走\u200c。中年夫妇开着车去找停车位。关妹抬头,看向走\u200c在自\u200c己前面的关大耀。她以为\u200c,他\u200c们是亲人。是她失去喜妹之后,唯一的亲人。可事\u200c实却给了她如此致命的一击。她视若珍宝的亲人,是她的仇人。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酵,彷佛有东西吞噬着她的内脏,占据她的身体,成为\u200c一个新的个体。这\u200c股力量,让人渴望。关妹下意识觉得,如果拥有了这\u200c股力量,她就能做到\u200c一些以前做不到\u200c的事\u200c情。比如说\u200c,抛去愚孝,抛去她一厢情愿的姐弟情深,将这\u200c份属于人类的情感彻底抹杀之后,完成自\u200c己的复仇。关妹低头,看到\u200c自\u200c己胳膊上的伤口。因为\u200c没\u200c有及时处理,所以已经溃烂。她在与刚才那个管路员接触的时候,听到\u200c他\u200c说\u200c,最\u200c近去基地外面工作回来的哨兵很多,都要经过他\u200c的手才能获得房间的钥匙。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