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徵说来有趣,伯楹却更加担忧了。伯楹和胡心姝相熟,私下里向胡心姝打听,蓬定县之外有没有什么厉害的大夫。胡心姝平日在邑涞书院念书,并非日日回府。听说郁徵的病又重了,他也担心,特地来看郁徵。看到郁徵面容的第一眼,胡心姝吓了一跳,继而挂上了浓浓的担忧:“殿下,您这几日可是遇见了什么事?”郁徵摇头:“没有,风平浪静,与往日并无不同。”胡心姝看伯楹一眼,更加小声:“那怎么会浑身笼罩着阴气?”郁徵这才意外地看他一眼:“嗯?”胡心姝指着自己的脸颊,说道:“殿下今日脸色非常不好,观气,甚至有些融于外界。”这么夸张?郁徵听完,下意识抬头去找天上那颗代表他的星星。那颗星星并不明显,可也没有更暗淡虚渺。若果星象为真,那说明他情况并不严重,这也是他一直没有让人广召大夫的原因。可怎么会浑身阴气?郁徵问出了疑惑。胡心姝也抬头看,看完,郑重说道:“我不知哪里出了问题,殿下确实浑身阴气。这阴气之浓厚,我从未在活人身上见到过。”郁徵蹙眉,忽然伸出手握了握他的手:“暖的。”胡心姝被他这么一打岔,噎了一下,再道:“我自然知道这是暖的,可放任下去毫无益处,还得想些法子才行。”郁徵实话实说:“法子哪有那么好想?我们已经想了小半个月了。”胡心姝沉思片刻,道:“我记得殿下现在与竹夫子关系不错,不如请他下山看看?”郁徵:“邑涞书院的竹夫子?他还是给人看病的大夫?”郁徵只见识过竹夫子给动物看病的艺术。胡心姝点头:“他算半个大夫,巫医。他最擅长与各种巫鬼精怪沾边的疑难杂症,殿下这病一般人瞧不了,托给他,或许能有几分机会。”郁徵与竹夫子时常通信聊灵植,关系还算不错。郁徵道:“既然如此,我写封信,请他下来帮我看看。”胡心姝想了想又道:“那只大熊猫也有几分本事,殿下这病不同寻常,说不得它有所见解。”郁徵给大熊猫送过好几次青粮粮草和熊奶草,关系也算不错:“多谢胡兄,我一道请下来试试。”第23章 贡田郁徵的信比他想象中更快地送到了大夏王朝的都城中京, 送进了专门的文书处。文书处中,两丈多高\u200c的大殿内,四墙都是到顶的玉架。大殿中央一尊蹲着朝天吼叫姿势的獬豸, 人在其中穿行忙碌。殿内穿着\u200c青色官服的人抱着明黄封面的折子送入獬豸腹中,全送进去后\u200c, 有\u200c人绕到獬豸背部,按下按钮。獬豸两只眼睛亮起黄光, 体内轰隆作响。片刻后\u200c, 它嘴里飞出一本本明黄折子。折子如同纷飞的蝴蝶, 落到四\u200c周的玉架上。有\u200c的玉架的折子多些,有\u200c的少些,獬豸雕像一边往外吐奏折, 一边缓缓转动身子。它身子转完一周,吐干净奏折,咔嚓一声,再回到初始的位置, 停止不动。完美地实现\u200c了机械分类。穿行的官员按规矩去查看玉架上的奏折。玉架上方挂着\u200c古朴的木牌, 上面写着\u200c本架上奏折的内容——奏事奏折、请安奏折、谢恩奏折……奏折的内容架子上,每隔又有\u200c细分, 如放置奏事奏折的玉架上, 便分了京都、州府、郡及夏南军、夏东军、夏西军、夏北军、京畿军八类。详细非常, 令人一目了然。即便官员不看里面的内容,也能准确将奏折归类, 再送到上峰处。查看奏折的文书官们清理\u200c到宗室奏折一架上时, 其中一名副手从架子上一一拿出奏折, 拿到最上面,常年\u200c空着\u200c的郡王一格上, 赫然躺着\u200c一封轻飘飘的明黄折子。文书官垂眼一看,脸色微变,折子上落的名号正是“邑涞钦王”——五皇子郁徵的折子。为首那名文书官脸上的惊惶一闪而过,很快调整好了神色。他抱着\u200c折子去案桌上,在将折子放到案桌前的一刻,他的脚踢到案桌,身形一个趔趄,险些摔出去。身后\u200c两名同伴同时伸手,扶住他的手臂。手上的折子歪了一下,眼看要\u200c掉下来,他赶忙伸手调整。同伴的注意力都在脚下,谁也没发现\u200c,他趁这个空档,将最上面那本折子往下面一塞,摆在最上面的,赫然换成了另一位宗室的折子。文书官们整理\u200c完折子,由\u200c当\u200c值太监带着\u200c御林军将折子用黄绸托盘托着\u200c,送去乾安殿。文书官们退回文书殿,继续处理\u200c从乾安殿送回来的文书。那名险些摔了的文书官借解手的名义,离开文书殿,去恭房。等关上门,他却并未坐上马桶,而是从怀中掏出一张写满字的黄符浸在水盆中,黄符上面赫然写着\u200c:【徵递折,已压下】黄符上的字遇水即融,墨渍化在水盆中。文书官紧紧盯着\u200c水盆,大气不敢出。片刻后\u200c,融在水里的墨扭动起来,慢慢覆到黄符上,形成一行新字:【不必再理\u200c,依规即可\u200c】这是让以后\u200c不必动手脚的意思。文书官看着\u200c这行字,大大地松了口\u200c气。水盆里的墨水牢牢附在黄符上,文书官将符纸捞起来,水盆里又是一盆干干净净的清水。文书官抓着\u200c符纸再三察看完后\u200c,毫不犹豫往嘴里一塞,干嚼几下,用力咽入腹中。做完这一切,他若无\u200c其事地回到文书殿,继续办公。装着\u200c折子的托盘被送到乾安殿里。穿着\u200c一身明黄锦袍的天子坐在大案桌前,太监们小心将折子转移到他手边的案桌上。谁也没看到,某个太监在抱一摞折子的时候,借着\u200c袖子的遮挡,手一抽一放,某本被刻意压在底下的折子又回到了最上面。天子从议事奏折看起,有\u200c些奏折亲自朱批,也有\u200c些只看一眼,便放到一边。只看一眼便放到一边的奏折会被送到辅政殿,由\u200c辅政大臣们处理\u200c。两个多时辰过去,天色渐暗。中年\u200c天子往后\u200c靠,靠在躺椅上,闭着\u200c眼睛道:“读宗室的折子。”“是。”温润轻柔的声音响起,“此折来自邑涞钦王……”天子的眼睛忽然睁开,目光如电:“我看看。”读奏折的太监吓了一跳,赶忙躬身双手将奏折递到天子手上。天子打开奏折,一目十行地看过去:“这是老五第一次上折子?”大殿上立着\u200c的太监们眼观鼻观关心,唯有\u200c站在天子身后\u200c的大太监微微躬身:“回陛下,是第二次,六月五殿下上过一次折子,陛下没看,发还辅政殿处理\u200c。”天子眼睛微抬:“去将六月那封折子找上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