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黏液状的人头越学越像,称得上惟妙惟肖,黑色的头颅仍然五官狰狞,但眼睛的位置却翻涌着,黑色的黏液汇聚成一颗颗的珍珠般的颗粒,从眼眶中脱落下来。这个位置,黑色的珍珠刚好落在池川奈的侧脸上,如同眼泪一般。还是如同怪物其他肢体一样刺骨的冰冷,但是被砸到的地方却像被火烧过一样滚烫。“喂?!哥伦白——!”安室透的喊声在怪物的喃喃声中分外刺耳。那个怪物发出的到底是谁的声音?见他没有反应,金发男人咬了咬牙,正要迎上去,就看见怪物扭动着身体,将贯穿对方的腹部的镰刀抽了出来。动作间,刀刃上的血珠甩了出去,滚烫的血溅在迎来那人的侧脸上,涌起一阵铁锈般的血腥气。金发男人在短暂的愣神间,下意识伸手擦去了脸上还残留着温热的血。触手的头颅还在不断说着话,只是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像是将死之人的呓语。“活下去……就有希望。奈奈……池川奈……我的孩子。”池川奈仰面躺在地上,略微眨了一下眼睛才反应过来。他的腹部刚才被锋利的镰刀刀尖贯穿了。比起疼痛,最先感受到的反而是冰冷,那个怪物实在太冷了,他腹部像是被塞进了一块冰。呓语还在不断响起,落在身上的黑色圆珠像眼泪又像血珠,他闻到了血腥味、灰尘味还有海风的湿,嘴里却混着铁锈的眼泪的咸,耳边是海浪声和游轮的鸣笛。连带着全身都在发疼,像是被什么人紧紧抱在怀里,五脏六腑挤压着疼。所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头颅的尖叫越来越大,准备把刚才的话再喊一遍。拔起来的镰刀再次落下,这次正冲着他的脖颈刺去。在马上要破开皮肤那刻,池川奈伸手用力拽住旁边挥舞的触手,躲开了袭来的致命一击。金属破裂的声音传来,镰刀切碎了颈环。池川奈转头吐出一口血,又用手背擦去脸侧的污血,皱着眉头不耐道,“别吵了。”他最讨厌别人在他耳边说话。捂着扯开的伤口,池川奈撑着地面慢慢站了起来,忍着痛直起身体。走廊里的武器都没有开过刃,实在太钝了,而他随身带着的匕首又不够长,在这种对峙下很容易落于下风。得找个更锋利的东西,他那把匕首在安室透手上,刀刃太短了根本没法刺穿怪物的心脏。“把这家伙的手砍了。”用衣袖擦去侧脸上的血,男人沙哑的声音从口中吐出,带着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快点!”安室透眯起眼睛,迅速抽出匕首,手腕翻转间立刻砍下了怪物还沾着对方血液的镰刀状触手。残肢落在地上,立刻被池川奈拿了起来。怪物这只触手的底端仍然带着锋利,他却全然不管,将其紧握在手里。去死。忍着腹部撕裂的疼痛,池川奈闪身上前,立刻斩断了它几条触手。见他这般动作,安室透敛下心神,手上用力将匕首在怪物的心脏里搅动了一番,然后立刻抽身出来,朝着其他的触须砍去,帮助对方阻碍触手的攻击。怪物此刻分外执着,明明差点被再削掉一个头,却只是闪避,没有急着把头颅收回去,还在让其不断发出喊声。金发男人动作迅速地削去了几根触手,将其他的引到自己这侧,让心脏对准了后方。“闪开!”哥伦白声音想起那刻,他就往后方躲去,凌厉的刀锋瞬间落下。男人的手法极其狠厉,带着报复般的怒气,在锋利刀刃的辅佐下,怪物的身躯和心脏一起四分五裂。黑色的头颅在死前仍然低声喃喃着,没有面临死亡时的恐惧,只有温柔的咛喃,如同安眠曲一般安静。闪电再次划开天幕,安室透顺着怪物的尸体抬头看去,身体被血水和黏液打湿大半的黑发男人松开了手里的利刃,他低头看着脚边的黏液,脸上没有任何与刚才动作一样的狠厉痕迹。相反,他无论是表情还是眼神,都带着化不开的疑惑和迷茫。到处都是黑红的,他还挂着血迹的侧脸上却被泪水划开一道明显的痕迹,一颗晶莹的泪珠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金色的眼眸中滚落,已经悄然划过下颚,滴落进衣衫里。“是谁?”安室透看着他被泪水润湿的侧脸,难得错愕,这句其实已经有了答案的疑问脱口而出。“我……不知道。”池川奈的回答带着和表情一样的茫然。他好像完全没反应过来自己落了泪,在片刻沉默后就收敛了表情,只是比平时还要沉默一点。现在显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池川奈腹部的伤口还在滴血,和现实里不同,他的创口出血量很小,像是被冻住了一样,但是不处理恐怕还是有问题。安室透捡起对方为了方便行动而脱去扔在一边的外衫,在对方的视线下将其割成了布条。“忍着点。”对方迷茫后的表情看着实在有些可怜,金发男人移开目光,在动手前多嘴了一句。“……我自己来。”用袖口擦去脸上的血液,池川奈蹙眉看了他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准备直接上手给自己包扎。他伸手拿过已经变成绷带的衣服,谁知道又将手上的血全数蹭到了布条上,让原本安静的绷带变成了没法使用的样子。池川奈:……在对方的目光下,他默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因为伤口和血污脏兮兮的手心,又移开视线,停下了准备自食其力的动作。“绷带不够,你还是别乱动比较好。”安室透这才弯了弯眼睛,露出一个属于波本的笑来,“再说,你也不用担心我在这上面动手脚吧?在这里对同伴下手我应该也没什么好处……先靠到这。”这个伤势已经称得上严重,金发男人检查了一番后准备让对方换个方便的姿势接受包扎,又下意识觉得对方已经无法自己移动,干脆伸手捞住他的肩膀往帮忙往旁边靠了一下。满是枪茧的指腹随着动作在后颈位置用力碾过,身下的人猛得一颤。“别碰我脖子!”原本还安安静静等着包扎伤口的人立刻撑着身体往旁边躲了一步,另一只手用力打开对方的手,眉毛都扬了起来。安室透做了个投降的动作示意自己不会再乱碰,借着刚才渐渐暗淡下去的闪电,他捕捉到对方通红的耳尖和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水光。男人动作僵住一瞬,又若无其事地拿起绷带,将他腹部的伤口妥善缠住了。腹部的伤口在包扎时终于缓慢扯出阵痛,池川奈呼吸急促了些,却捏紧拳头没让自己发出任何痛呼。脆弱的腹部被贯穿的感觉都没有现在被人触碰时可怕,他脑中下意识回想起几天前被琴酒掐着脖子按住抚摸腹部时的场面,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但完全能激起人对于弱点被人把控时的恐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