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周遭人的表情均是一变。秦保抖着小胡子,呵斥道:“夫人,相爷面前,修得胡言乱语!”宋氏却故作惊诧:“老爷,妾身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什么叫‘胡言乱语’?当年她可不是个调皮丫头嘛!她上回出嫁前,桃儿亲自出来指的证,说她爱拿鞭子抽人。难道,这还不算调皮?更何况,妾身身边的阴嬷嬷,现在手上还留着几道鞭痕呢!”宋氏说这番话的神情,虽是感慨,可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分明不是在感慨,而是将矛头直直地指向了秦檀。秦保神色尴尬,气呼呼的,心里暗暗恼怒。这个宋氏,真是不识大体!只顾着打压朱氏留下的秦檀,想要哄大房的秦榆来代替秦檀,根本不以秦家的利益为重!闻言,秦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母亲,你可要慎言呀。”“慎言?”宋氏却跳了起来,“我慎言什么?你这丫头,以前这么调皮,我这个做母亲的,还不能数落你了?”说罢,宋氏又娇笑起来,“多多数落你,也是为你好,下次嫁人,可万万不能出差错了!”阴嬷嬷也附和道:“是呀,三小姐,您可不能把当年的旧事给忘了!当年您一时调皮,鞭打老奴。最后,还是心善的四小姐给老奴送了一管创伤膏呢!”说罢,阴嬷嬷便撩起袖子,露出一溜鞭打的痕迹来。此时,谢均忽然咳了咳。“这位嬷嬷。”谢均斜眼望去,“你手上这伤,有些年岁了吧?”“是呀。”阴嬷嬷白发苍苍一介老太,也不避讳给男子看小臂,“哎哟哎哟”地喊了两声,道,“可不是好几年了么?从前三小姐备嫁的时候给抽的……”“不,我的意思是,”谢均道,“这鞭伤,瞧着至少得有二十年了。”阴嬷嬷的老躯微微一震,一旁的宋氏亦是露出了愕然的神色。旋即,宋氏笑道:“怎么会呢?这疤痕,一年十年的,又能有什么区别呢!”“一年的疤痕新,十年的疤痕浅,到底是有些区别的。”谢均道,“某不才,恰好对这些鞭痕有些研究。这位嬷嬷,你的疤痕瞧着不像是近年的,更像是十年二十年前的。莫非,秦三小姐尚在襁褓之时,就已经挥的动鞭子了?”一旁的陶氏听了,都险些笑了起来。宋氏闻言,不知如何反驳,面露尴尬之色,只得狠狠瞪了一眼阴嬷嬷。谢均都这么说了,她总不能再强词夺理,不然可真是不讨好了。陶氏微扶鬓发,笑盈盈地迎了上去,道:“哎呀,相爷观察细致入微,真是难得!”“某不才,只是恰好对这鞭痕较为熟悉罢了。粗粗一看,只能得出个大概。”谢均眸光一转,忽落在了人群里的秦致舒身上,道,“譬如那位穿着褐衣的公子,手上这几道新鲜的鞭痕,便有可能是自己鞭的。”穿着褐衣的秦致舒闻言,诧异地抬头。很快,他露出单纯疑惑的神情,又复把头低了下去。陶氏满面喜色,道:“是是是!秦致舒这小子,惯会自己折腾些伤口!相爷真是火眼金睛。这些伤口,就是他自个儿抽的!”说罢,陶氏狠狠白了秦致舒一眼。这臭小子,不知何处得来这么多伤,偏要四处说是她做的恶!谢均道:“若是外人鞭打,至多两种情况:伤口均在阴面,或是均在阳面。前者,乃是外人将其绑缚外张之故;后者,则是任凭其抱头护住身子。他手上的伤,既有阴面,也有阳面;再加之伤口粗细轻重……某这才猜测,乃是自鞭所造。若有猜错,请勿怪罪。”秦檀听闻,心底疑惑愈甚。——秦致舒的伤口,当真是自己抽的?——他为什么要那样做呢?是因为陶氏的命令吗?陶氏可不想听什么秦致舒,夸赞起自己的女儿来,滔滔不绝道:“相爷呀,疤痕的事儿以后再说。今日我家榆儿想要向您讨教一二!榆儿她呀,那乃是人人称赞的心地仁厚呀!她和檀儿,可是半点都不一样……”听着陶氏的话,秦檀心底莫名闪过一丝恼怒。都这么喜欢谢均,行啊,一群人一起嫁给谢均得了!横竖不关她的事,她可是打定主意不再嫁人的!越是这样想,她就越是起。于是,秦檀面无表情地起身,道:“檀儿先告退了。”说罢,也不给一园子的秦家人留脸面,笔直地走了。“檀……秦三姑娘!”谢均不由蹙眉喊了一声。他这一声喊,让陶氏都慢慢停了夸赞秦榆的声音,而是略略吃惊地看着谢均——这谢均,怎么好似要脱口而出一句秦檀的闺名呢?莫非,男人真的都肤浅至斯,只看秦檀那张虚有其表的脸,便心动了?秦保见状,立刻见缝插针道:“相爷,我在清涟院附近的小书房里,有一卷字画,您要不要瞧瞧?我这就叫小厮给您带路吧!”秦保这一句话,简直是给瞌睡的人递过枕头。谢均立刻道:“谢过伯父。”秦保一听,自己已经从“秦大人”变成了“伯父”,立刻心花怒放。***谢均在清涟院外,追上了秦檀。“檀儿,”谢均微喘了口气,对秦檀的背影道,“你别逃了,我追不快。……我有些,身子不适,方才走的快了些,便愈发不适了。”秦檀原本不想回身,听到一句“身子不适”,立刻下意识地转过了身。“身子不适?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她蹙着眉,语气里有一分自己都不察觉的焦虑,“你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不会照顾自己?”“唔……”谢均微眯了眼,看着秦檀关切的面容,“我的耳朵有些不舒服。你吹一吹,就好了。”第46章 胭脂盒子“我的耳朵有些不舒服。你吹一吹, 就好了。”只一句话, 就叫秦檀的耳朵根子刷的红了起来。她不由咬了唇角, 心里暗暗埋汰道:青天白日的, 这死不要脸的登徒子, 还敢说这等话!谢均作势轻点了一下耳朵根, 道:“我这儿, 确实是有些不适。”“既然不适,那就去看大夫。”秦檀不似之前那么关切焦急,反而语气狠狠, “要是治不好,那也别出来溜达了,回家里喝治耳朵的药去吧!”谢均闻言, 不由哑然, 眼底一分无奈色。秦檀的性子不好惹,他可是早就领会过的。谢均道:“秦伯父说, 有一副画要让我品赏一番, 不如, 檀儿你来带路吧?”秦檀别过了身, 道:“我就不叨扰了, 相爷自己去吧。”说罢, 她拧着帕子,低了头道,“谢均, 你也别惦记我了, 我已无心再嫁。这一回,我便当你不曾来过秦家。”谢均的笑容渐渐敛去。秦檀看他容色微改,心底如被针扎了一下似的。她有些心虚,不由将头垂得更低,道:“爱慕你的女子众多,我秦家的那些姐姐妹妹,哪一个不比我出众?谢均,你何必揪着我不放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