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宁想起来,“上个月的易感期呢?可是你上个月的易感期不是没来吗?那个药到底有没有作用?到底有没有?”“有作用,只是——”“你还不说实话!”林颂安于是坦白,“那次我提前打了镇定剂。”谈宁把他狠狠推出房间,然后咣当一声关上门,迅速反锁。两人之间分隔天堑。谈宁倚着门背,缓缓坐下,捂着脸无声哭泣。巨大的绝望弥漫而来。他早该有预感的。什么神药能完全缓解九级alpha的易感期?如果技术能更新迭代的这么快,之前那些药怎么会一点作用都没有呢?他沉浸在学业爱情双丰收的喜悦里,以为排除了家世和父母的阻碍,却忘了他和林颂安之间最大的阻碍其实是生理。他那么一个多疑的人,怎么会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完全相信了林颂安呢?“林颂安,求求你了,不要乱来。”林颂安也坐了下来,和谈宁背对背地倚着门,他叹气道:“没有乱来啊,宁宁,这是一场正规的手术,我找了全国最权威的专家,他们研究了我所有的身体指标,研判了风险等级,最后确定我可以进行这项手术。”“为什么一定要摘除腺体呢?我们可以再等,等多久都可以,一定会有药的。”“易感期缓解药对我们来说……不够,”林颂安微微仰头,抵在门板上,“宁宁,我想要的是,放弃这些该死的限制,放弃只会给我带来烦恼的信息素,放弃alpha的身份标签,简单地过一生。”谈宁抽噎着摇头。“如果这个所谓的九级信息素,让我不能和我最爱的人安心在一起,让他时时担忧,让我们往后的几十年都附带着不可预料的风险,我不懂,执着于它的意义在哪里?”林颂安说得好轻松。谈宁恍惚就要点头,可是转念又清醒过来,“你妈妈知道吗?”“知道。”谈宁哽咽住。“她也哭了,但她没有反对。”林颂安在第一次联系专家做检查之后,拿着专家的报告去找方瑾,就像当初方瑾拿着林颂安的信息素报告去基因库里找最佳匹配,都是先斩后奏。方瑾当时坐在办公室里,看到林颂安进来,略有些诧异:“今天不忙吗?怎么到我这来了?”“妈,”林颂安开门见山,把报告放到方瑾的桌上,“我打算做一个手术。”方瑾看了一眼便把报告扔了出去,满脸惊惧:“不可能,我不可能同意。”林颂安没说话。方瑾忽然反应过来,林颂安并不是过来寻求同意的。她不同意也没有用。方瑾离开座椅,走到窗户旁边,捂着脸流下眼泪,林颂安从后面抱住她。“妈妈,我没有冲动行事,是考虑了很久的,我没觉得做alpha没什么意思。”林颂安轻轻松松就可以将方瑾完全圈住,方瑾这才意识到,她的儿子已经比她高那么多了,他长大了,在她苛责的爱和病态的控制欲下安稳长大,长成了一个强大又健硕的男人,有了心上人,开始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你做好决定了?”“嗯。”“小宁知道吗?”“还不知道。”方瑾拭去眼泪,只留下一句:“别瞒着他。”林颂安最后还是选择瞒着谈宁。“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深情?”谈宁的质问将林颂安的思绪拉回现实。林颂安红了眼眶。“你的爱太伟大了,被你爱着的我实在是太荣幸了,你是不是想让我自责一辈子?”谈宁咬着后槽牙,恶狠狠地说。“你一定是觉得我在你面前太嚣张了太冷漠了,现在有了这样一个把柄,以后我就不可能在你面前挺直腰背。”“你为我摘除腺体,我该用什么还?”“我一点都不感动,一点都不……”谈宁话音未落,林颂安忽然开口:“被你爱着的我实在是太荣幸了。”谈宁顿住。“我是真的这么想,宁宁,为爱的人付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谈宁痛哭失声。“摘除了腺体,就不会再有易感期了,也不会再有信息素,后颈不用天天贴着那个厚厚的抑制贴,多好啊。当然也有坏处,腺体摘除手术的恢复期很长,大概有半年的时间我会有点虚弱,肯定是没有以前那么精力旺盛了,但医生说只要坚持锻炼,就不会影响正常生活。”林颂安轻笑:“可能前半年里不能一晚上几个花样地玩到凌晨三四点了,宁宁可能要多多在上面了。”林颂安在这时候还不忘逗谈宁。“怎么可能就一点副作用?”林颂安想说:的确还有其他副作用,可是所有副作用加起来的严重程度,也比不上每次易感期他把谈宁的后颈咬到出血,他再也不要看到谈宁为他受伤了。秒针滴滴答答,时间缓慢流逝。谈宁最后一次挽留:“林颂安,等我放假好不好?等我放假了,如果到时候你还是决定要做这个手术,我不会反对,我会照顾好你。”他打开门,低头望向林颂安。林颂安抬头朝他笑,笑容温柔带着暖意,“可是长痛不如短痛,宁宁。”谈宁的眼泪再次滚落下来。“手术已经定下来了,公司的事情我已经提前安排好了,时间也都调整了。”他朝谈宁伸出手,见谈宁不回应,于是稍微用了点力气,将他拽进怀里。“谈小猫,其实我现在很高兴,我甚至很庆幸有腺体摘除手术的存在。”林颂安细细密密地亲着谈宁的脸颊和嘴唇,将他整个人圈在怀中,抱紧了,像是抱着无上珍宝。“谈小猫,能用这样铭心刻骨的方式表达我的爱意,我觉得很荣幸。”第61章 林颂安说他本来的计划是一回到宁江就做手术,熬过半个月的隔离期,休养好了就来英国,活蹦乱跳地出现在谈宁面前。他打算先不让谈宁有所察觉,借口工作繁忙,装作身体一切如常,平日里有意无意地跟谈宁说关于腺体摘除手术的新闻,提高谈宁的接受度,最后再告知真相。这样谈宁不至于太自责。谈宁气得恨不得一拳捶死林颂安,可是又舍不得,想咬又无处咬,能动手又下不去手,最后只能卸了力气,和林颂安并排坐在一起,两个人都很疲惫,看着面前仍旧陌生的房子。这是一间朝南的复式公寓,他们坐的位置正对着楼梯,楼梯下面是拱门形状的壁龛,整个房子的装修色调是奶白色和浅棕色交错,看起来很温暖。林颂安当时一眼相中这间房子,有家的感觉,适合没有安全感的小猫。“宁宁,我一个人回去,你不要陪着我。”“为什么?”“不想让你心疼。”谈宁冷笑:“远在千里之外,就不会心疼吗?”“我不想让你看着我进手术室,在外面等几个小时,后面还有半个月的隔离期,也不能见面,说不定要隔着玻璃窗可怜巴巴地两两相望,在脖子上动刀子的手术,估计还要剃点一点头发,肯定特别狼狈,”林颂安把头歪在谈宁的肩膀上,孩子气地说:“不想那样,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