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很好奇,你活这么久没被人打死,到底是因为什么?”富贵儿伸了个懒腰,晃晃脑袋:“因为他们都打不过我。”它很得意地朝天花板吐了个火球:“老子超强的。”它这次吐的真火球,天花板烧出一片黑。下一刻,满屋子的滕科植物拔地而起,追着富贵儿绞杀,景春把她逼到面前,然后一把把它拽到身边,咬牙切齿:“你真的死了。”富贵儿被掐得翻白眼,奄奄一息地举起半边翅膀:“我申请将功赎罪,我跟你讲讲扶桑生孩子的事。”不说这个还好,说了景春更生气,她两只手掐它脖子:“我就知道你嘴里没一句实话,你到底瞒了我多少?我没找你算账呢,你还自己主动提。”富贵儿眼珠子转了转,头一歪装死。第26章 小姑娘(一更)话说春神和扶桑的孩子,说是性格随父亲,样貌随母亲,其实并不太对,她其实既不随母亲,也不随父亲。她既柔和又狠绝,既阴暗又光明。不是混合态,是叠加态。她不像父亲,天生就是双灵体,两个灵体之间甚至还会互相挤压和吞噬,引渡掉邪灵一切就可以当做无事发生。她天生就是正邪一体,且不受控制。算出她是继任天帝的同时,也算出三界晦暗的未来。于是那三界的凋敝,便和她划了等号。很多人猜,是因为扶桑身上那邪灵的缘故。所以孩子才会半神半魔。春神一直把邪灵封印在体内,相安无事几千载,天帝要求她重新引渡回扶桑身上诛杀,双灵体本为一体,相生相克,只有扶桑自己可以彻底毁了另一个灵体。但他本身的灵体,大概也会不存在。且需要他心甘情愿。几乎算得上,同归于尽。春神并不愿意,她说,既是自己种下的因,便该由自己来承受这个果。扶桑是她种下的,他的一切,都该由她来负责。她站在大殿下,面容平和温柔,态度却坚决。天帝低头看她:“你不会不知道,执着只会让因果纠缠无休无止,酿成大祸之时,后悔便也晚了。”春神拱手而拜,未置一词。诸神之中,她一向是最为温和宽厚慈爱悲悯的。彼时天帝也未坚持,知她一向有分寸,虽做不出杀戮之事,也不会置三界于不顾。很快,诛神之战彻底爆发,五方天帝各自派了麾下战将,春神请战,以图将功折罪。那时候春神在战场上,受过一次重伤,因而邪灵失控过一次,它占据主导的时候,她曾表现出毁天灭地的神力。尽管只有短短的一瞬。但天帝彻底不相信她可以用自己的神相镇压封印邪灵。把邪灵引渡回扶桑身上,诛之。似乎成了唯一的办法。她有一日站在天河边,望着缥缈银河,万千世界如云烟化散在天河幻镜里。渺小、不值一提。扶桑是先天神树,不死不灭,灵体抹杀,过个千百年,或许会诞生新的灵体。只是新的灵体,就算是新的生命了。新的生命,如果诞生新的邪灵呢?他要死几次,要痛苦几回。春神拒绝选这条路,她把邪灵炼化,和自己融为一体。神相上从此缠绕了一圈黑金色的纹路,在一片圣洁的青绿里,黑金色如果杀神的烙印。作为生命和希望象征的春神,便也染上了晦暗之色。春天,便也不再只是温暖和希望的象征。天罚随即而至。却不是惩罚她,三界异动,春日染上肃杀,天雷滚滚,植物在冬天沉眠,却死在春天。甚至焦土千里,寸草不生。大地一片荒芜。春神降世,她化作万千的浮光,游走在每一寸土地上,所过之处,万物复苏。她就一个世界一个世界走,走到神相稀薄,几乎变成透明色。天罚终止,她回天界复命的时候,像一团浮动的绿光。神族拥有漫长的生命,先天自然之神更是与天同寿,可也并不是真的不死不灭。天帝问她:“弃一子即可,为何要如此?”她说:“可我一个也不想弃。”弃一人救万人,看起来是个很简单的选择。那若是弃万人救万万人呢?弃万人救万人呢?天平的砝码增减多少,其实本质都是一样的。无论做出怎么样的选择,对于被选中遗弃的一方,都是灭顶之灾。对于做选择的人来说,也是抹不去的阴影。“妄图背负所有的愚者,最后什么也得不到。”天帝说。春神点点头:“我知道。”但总要试一试。而这时,扶桑诞下了一子。那孩子生得貌美无双,实在是个惹人喜爱的孩子,一出生便引得天降祥瑞异象。神界诞生的新生命,总是少的,因而刚出生的时候,引得不少人去看。云崖的花鸟都喜欢她,整日里围着她转。她有一件漂亮的云彩织成的霞锦裙子,上面开满了鲜花,风一吹,花朵层层叠叠地开放。云崖是一片水泽地,扶桑矗立在中央,周围是浅浅的刚没过脚踝的水,春神来的时候,这里会开满鲜花,给她铺出一条路,青龙来的时候,这里就会变成波涛汹涌的大泽。这里是扶桑的领地,他只许春神来,其他的,他都不欢迎。至于小姑娘,她有着和母亲一般无二的殊荣,就连鸟儿也会为她叼起裙摆。她安安静静生活在这里,扶桑给她制作了一个树屋,树屋下的枝干还绑了一个秋千,但是扶桑太高了,秋千荡起来,她就能荡到天上去。她很害羞,常常躲在父亲身后,然后盼着母亲回来。“母亲会喜欢我吗?”她常常问。扶桑给她梳辫子,低垂着眉眼,并不太确信地说:“会喜欢的。”事实上,他都不能确信春神是喜欢他的。又或者说,是不是他要的喜欢。他想要炽热的爱意,想要独属于自己的目光,但她似乎,只能给他和别人没有差别的温柔和爱。她爱所有的生命。他只是其中一个。其实一个也很好……但他的贪心与日俱增,孩子便是佐证。孩子生下来,他都不敢告诉她,女儿出生的时候,他很痛,痛得觉得自己快要死去了,他那时候,真的好像见一见她,觉得即刻死去也没有关系。可后来,他又害怕见她,见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孩子的事,那孩子长得和她太像了,又有掌控草木的能力,谁看一眼都知道这是她的孩子。他怕她不喜欢。可她怎么会不喜欢呢?她喜欢所有的生命。那胆怯,不知道从何而来,但却深入骨髓,想见她,怕见她。怕见她,又日思夜念,快要疯了。女儿听到父亲不是很肯定的回答,扁扁嘴,有点不开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