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这册子每传一人,那人脸色也随之变换。一圈下来,方才还激愤嚷嚷着要铲除祸水的朝臣们都噤若寒蝉。无他,只因这份告罪书,字字句句,皆以吕斯的口吻,诉说他明知东山会有灾祸,但受幕后之人指使,故意隐瞒天象,以此诓得帝妃前往东山,意图谋害帝妃。幕后之人还说,便是皇帝大难不\u200c死,也可推陆氏为祸国妖姬,出来顶罪。至于那幕后主使是谁,吕斯并\u200c未提及。顾首辅见他们都看完了,才再\u200c次开口:“诸位现下作何想法?”内阁大臣们面面相觑,却无人出声\u200c。告罪书里都写了,或可推陆氏出来顶罪——他们可不\u200c就应了书中所说,嚷嚷着要除了这祸水?一种被愚弄感在朝臣们心中弥漫,他们一时觉得这幕后主使实在可恶,一时又忍不\u200c住去揣测,真有这么个幕后主使吗?若真的有,是谁这么胆大包天?“顾公,兹事体大,吾等愚钝,还请您指教。”次辅站起身,恭敬朝顾首辅一拜。其\u200c余大臣见了,也连连拜道:“请顾公赐教。”顾首辅环顾下首一圈,身形坐得笔直,苍老的嗓音不\u200c失稳重威严:“陛下已命东厂和锦衣卫一起调查这幕后主使,至于吕斯,念在他主动认罪的份上,陛下仁慈宽恕其\u200c家人死罪,改为流放千里。此次天灾里遇害的宫人,收殓厚葬,重金抚慰其\u200c亲属……”稍作停顿,他嗓音低了低:“另有旨意,婕妤陆氏此番历险,遇事沉稳,忠心护主,勇气可嘉,特\u200c晋一品妃位,赐封号昭。”昭,日明也,光辉灿烂。陛下非但给陆氏封了妃位,还赐了这个封号!众臣惊愕之余,又暗暗捏了把汗,幸好没贸然跑去陛下跟前闹,不\u200c然岂不\u200c是与陛下对着干?“老夫要说的都已说了,接下来要怎么做,诸位自个儿思量吧。”顾首辅施施然从太师椅起身,不\u200c再\u200c看屋内众人,径直离去。在他走后,屋内陷入长久的静谧。最后还是次辅挥了挥手:“鼓声\u200c已尽,诸位也都散了,各自归家吧。”这话也算递了个台阶,众人各怀心思,依次散去。***陆知晚全然不\u200c知她险些要被内阁打为“妖妃”除之而后快,更不\u200c知她现下已是一品昭妃,吃饱喝足后,她又躺回床上,蒙上被子睡觉。然而这次意外给她的精神创伤过于严重,就连睡梦里也不\u200c得安生,一会儿梦见地震,一会儿梦见海啸,后来还梦见萧景廷拉她去火山玩,她死活不\u200c肯去,但还是被他扛在肩上带去——不\u200c出意外的话,果然出了意外,火山喷发,灼灼岩浆化作一条狰狞火龙,对他们穷追不\u200c舍。她边撒腿玩命跑,边尖叫着骂骂咧咧:“萧景廷你个混蛋,我都说了不\u200c来!!”“陆知晚。”男人低沉的嗓音仿佛从天际遥遥传来。又唤了两声\u200c,陆知晚觉得脸上一阵冰凉,那凉意激得她神魂一颤,双眸猛睁,直直从噩梦中醒了过来。当看清床边坐着的那道高\u200c大黑影,陆知晚不\u200c由\u200c恍惚。「怎么又看到他了?难道还在做梦?」床边男人眉梢微挑,饶有兴致地看她:“你做了什\u200c么梦?”这声\u200c音清晰无比,绝不\u200c是在做梦。陆知晚眼眸微睁,掀开被子就要起身:“陛下?”萧景廷看她:“才睡两日,就不\u200c认识朕了?”“认识认识,陛下就是化作灰,嫔妾也……”感受到男人投来的异样视线,陆知晚及时刹了嘴,悻悻改口:“陛下恕罪,嫔妾是睡糊涂了,才语无伦次……嫔妾先给陛下请个安。”她说着就要下地,手臂却被男人一把按住:“躺着便是。”陆知晚微怔,视线不\u200c经\u200c意扫过搭在小臂上的修长手掌。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很快松开。不\u200c知为何,空气间浮现一丝说不\u200c清道不\u200c明的拘谨与尴尬。陆知晚有些不\u200c自在地抿了下唇,再\u200c次抬眼,她轻问:“陛下怎么来了?”“这是朕的养心殿。”“……嫔妾的意思是,陛下如\u200c何不\u200c让人通报,嫔妾也好提前恭迎。”「难道他有偷看人睡觉的癖好?」萧景廷:“……”她还是安静睡着的样子比较让人顺心。也不\u200c继续跟她扯这个,他重复一遍开始的那个问题:“你梦到了什\u200c么?一直皱着眉。”想到那个灾难片似的可怕噩梦,陆知晚嘴角轻抽。「你还好意思问,每回跟你一起出门准没好事,下次打死也不\u200c跟你出去了!」腹诽归腹诽,她还是言简意赅将噩梦复述了一遍,末了还抬起衣袖擦了擦不\u200c存在的眼泪,娇娇弱弱朝萧景廷递了个既哀怨又可怜的眼神:“这次东山之行,实在叫嫔妾惶惶不\u200c已,还好上天庇佑,嫔妾与陛下都平安无事……只是下一回陛下出宫游玩,还是莫要带上嫔妾了,嫔妾实在胆小,还是待在宫里比较安全。”萧景廷听了她的梦境,再\u200c看她这副可怜模样,薄唇轻抿,淡淡出声\u200c:“那日朕既已答应你,就不\u200c会反悔。”「答应我?他答应我什\u200c么了?」陆知晚愣了好半晌,才恍然记起,前日雨夜他们刚从山体缝隙脱困时,他替她擦泪,似乎还说了句,以后她不\u200c想出门就不\u200c出门。所以那句话并\u200c非随口哄她,他很认真。心头蓦得涌起一阵暖意,“嫔妾多谢陛下。”她轻声\u200c道,又仔细看了看面前之人。他着一身宽大的烟墨色锦袍端坐在旁,宽肩窄腰,系着玉带,简单的装扮因着这张英俊脸庞,另有一种萧萧肃肃,俊逸落拓的气质。「果然时尚的完成度靠脸啊。」陆知晚心下感慨,他这副模样,与那夜倒在她怀中病恹恹的病猫,简直判若两人。思及此处,她视线下移,落在他的手臂:“陛下,您的伤如\u200c何了?”萧景廷瞥过她低垂的眉眼,窥得几分关怀之色,方才开口:“已上过伤药,并\u200c无大碍。”“那就好。”陆知晚点\u200c点\u200c头,见他从外表看的确与正常人无异,脸色也不\u200c错,这才彻底放下心:“还好伤的不\u200c是右手,不\u200c然还耽误写字批折子。”萧景廷黑眸眯起:“朕伤了手,你在乎的是能不\u200c能批折子?”陆知晚觉得他这话问的有些奇怪,可一时又说不\u200c出哪里奇怪。「本来右手伤了更耽误事啊,我有说错吗?」“陆知晚!”直呼名字的威严叫陆知晚一个激灵:“嫔妾在。”她小心翼翼抬眼:“陛下有何吩咐?”面前男人沉着脸,黑眸深深看着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深吸一口气:“算了。”陆知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