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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安常愿为她随口提过的一碗甜品奔忙整日,这份心意不是不在乎她。另一方面……南潇雪放下碗,觉得手腕有些发沉。小小一碗,却好似在替安常说“再见”——提前吃到了秋日美味,南潇雪在梅雨季结束时,就可以毫无遗憾的离开宁乡了。连遗憾都不再有,哪还找得到回头借口。安常靠过来,自背后搂住她腰。南潇雪一张嘴,唇齿间都是桂花的香气:“不怕你外婆瞧见?”“这个点她不会起来。”南潇雪转身,手扶住安常后颈,舌头探进去。安常也不抗拒,回吻过去。她们在过分烟火气的厨房里接吻,安常曾经觉得,跟南潇雪有关的许多东西味道都是酸涩:橘子,橙汁、冷掉的咖啡……然而现在的一吻这么甜,南潇雪嘴里是冰糖和桂花甜丝丝的味道,她俩吻得深了,南潇雪变作一手撑住贴着白瓷的灶台,冷玉般的手指边是剩下糖水底的小瓷碗。安常觉得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再待下去太容易给人错觉:好像这就是她们的日常,好像她们的明天、后天、大后天也会如此。好像离别不会到来,好像她们拥有一个未来。安常同南潇雪洗了手,又叫南潇雪:“你来。”两人蹑手蹑脚钻入安常房间,此时天已微亮。南潇雪坐在她的雕花木床沿,她站着不动,南潇雪把她牵过去。引着她手指在盘扣上摩挲,然后一挑。这没什么实际意义,因为真正的拉链在旗袍背后,可是这样一来,原本端庄的立领敞开,露出修长的脖颈。南潇雪的面容太清冷,这样的姿态反差太强。而南潇雪最大的魅力就来自她身上那种矛盾感,她傲慢却真挚,禁欲却媚惑,丝丝缕缕搅在一起,变成一个过分生动的南潇雪。安常望着她抿唇,缓缓抬起自己手腕,摸索到扎染粗布衫子的纽扣。和牛仔裤一同褪了,里面和上次一样,还是成套。耳尖泛着一点红,嘴里的提问却不退缩:“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她是有备而来。身上的成套和那碗清甜的鸡头米一起,一笔一画书写着别离。她希望南潇雪也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南潇雪垂眸:“安常,我不可以。”“你可以。”安常说:“需要我跟你签一份合同么?这件事不会被任何人知道,不会因此给你添任何麻烦。”“正因为你不肯给我添任何麻烦。”南潇雪牵着她:“小姑娘,过来坐下。”“我不可以,但是……”她微转颈项,挑开安常的长发,如上次一般,吻落在耳后。上次的一吻是终结,而这次只是启始。安常肤白,颈间淡紫的血管仿若某种路标,指引着南潇雪的吻一路肆意。然而只是吻,不言其他。安常躺在自己的雕花木床上,南潇雪俯身,唇薄而凉,却能激惹出截然相反的灼烫。每次她以过分耐心在南潇雪身上堆砌出的难耐,此时被施展报复在了她身上。她去拖南潇雪的手,南潇雪却轻轻抽开,一手撑头卧在她身侧,扯过薄毯,轻轻盖住了她。安常喘息未稳,不可否认的是,那种未被满足的空虚感令人失魂。南潇雪却只撑着头侧卧,丝缕垂落的乌发是浓厚青山,清滢雪肌是大道至简的留白,美出水墨画一般的意趣。凝望安常的神情,再不肯有其他动作。安常阖上眸子:“为什么对我这么坏?”不要她,却撩拨她。南潇雪叹了口气,直到她扭头,睁眼望着南潇雪,好似倔强的等一个答案。南潇雪的手掌轻覆上她眼睫,似是不忍看她那般的眼神:“因为,我想让你记得我。”安常沉默一瞬。拉开南潇雪的手,两人位置交换。她已渐渐变作了有经验的修复师,不再需要生涩的探索。若南潇雪是她的艺术作品,她已太懂如何解构。这一次不是自背后,她与南潇雪四目相对。看那冷白面孔飞开夕照,叶暗朱樱熟,纤睫颤如粉蝶飞。安常今晚是有些放肆的,她想瞧清南潇雪的每一寸神情,这样的南潇雪不是属于世人的谪仙,只为她一人落入凡尘。她说南潇雪对她坏,其实她自己才是一个坏心眼的人,嘴上不问,其实每一个动作都在向南潇雪发问:那你你会记得我吗?南潇雪好像完全知道她在想什么,声音沾了汗气雨气还残存着糖水甜丝丝的气息:“我会记得你。”安常默然,起身,蜷腿坐在南潇雪身侧。她并不怎么想听南潇雪把这句话说出口。「别离」本是幼儿的描红字帖,被蒙着一层半透明的透写纸,字迹形状还是隐约。此时却被南潇雪一句话,在透写纸上描了个分明。南潇雪转了个身,伏在安常的荞麦枕上,仿若是为方才的激烈暂歇,安常却清楚,其实南潇雪今晚总在回避她眼神。她扯过薄毯,搭在南潇雪轻曼的腰肢,眼神却落在露出的那一片脊背。似是月光下的一片雪地,她曾以指尖为笔,在那里写过四个字。那雷雨声中南潇雪捂住她双耳才能说出口的四个字。那她用手指蘸了桃花酿、写在酒馆残旧木桌上又用掌心擦去的四个字。「山有木兮。」什么意思?楚辞诗云,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她们不如古人纯粹,心底的喜欢是两人都知晓的秘密,却几经周转才敢缱绻的表达。雨仍是淅沥沥的下着。南潇雪不知伏了多久,并没有将睡的困倦,声线犹然清明:“我该走了。”从不留宿,这好像也是她们没说出口的默契。南潇雪穿上旗袍,走过来背对着安常。安常替她拉好拉链。南潇雪转回身,手在安常头顶摁了一下,指尖离开时有些流连。安常莫名觉得,她知道南潇雪那句梗在喉头、却又始终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可南潇雪笃定她不会回应。她们就陷在这样的沉默里,直至南潇雪从她的卧室离开。最后一天的时间,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快了时针。安常过得很恍惚。她知道自己和文秀英一起吃了午饭,却不知道吃了什么。她知道自己下午去染坊帮了苏家阿婆,却不知道做了什么。直到晚上去了片场,南潇雪和柯蘅如期而至。这是她们离开前的最后一夜了,戏份已不算十分吃重。南潇雪有了很多的候场时间,安常与她隔着人群,看上去,有很多机会上前与她说话。毕竟人人都在对南潇雪和柯蘅说“恭喜”,她混在里面也不招眼。但她并不想。就这样一路拖到了天色将明。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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