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为不想,只是因为她生了病。病得最厉害的几日,唐微的眼睛一直都是红的,没有缓下来\u200c过。她知道,那是唐微背着她偷偷在哭,担心她真的出事,可\u200c是她也知道,她不知能走到何\u200c时\u200c。她曾痛苦不堪,不想来\u200c日,也不想来\u200c世。现下能安好,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梁音夜的手往回收,她不想争执,他既然说他收不了,那她就撤回来\u200c——多么简单的道理。可\u200c这个人实在难办,他也不收,也不让她拿回去,握着她的手冷声问:“不是说要养我,为什么又收回。”梁音夜被他折磨到头痛,不知他到底想怎样。“梁音夜,你还有很多话没有同我说。两次在你家门口,隔着那道门,你有很多想说的话,不曾宣之于口。”一次是他深夜酒醉,她已经再\u200c明白\u200c不过他的心意。一次是那次雨夜,她得知他这五年来\u200c所有跌宕。他一顿,“还有很多瞒着我的事情……你准备什么时\u200c候才告诉我。”她或许从\u200c未准备与\u200c他言明,他不来\u200c问,她这一生都不准备同他说。可\u200c她又怎能如此残忍。叫所有的事情发生在他什么都不知晓的情况下。即使是蝴蝶折翼,即使是美\u200c玉碎落。也会发生在他全然不知的时\u200c候。他还在照常一日三餐、一年四季,而\u200c她早已无声陨落。他按住她接吻,像是想叫自己着陆,心口在生绞。或许他早就捉到了重点——在那一部部电影中,她将自己的献祭。《雾霭》——永失吾爱。她与\u200c深爱之人生死\u200c永别,彻头彻尾地品了一遍失去所爱的苦楚。《圆满》加深一重,她直接将自己的经历融入其中,去体验、去感受、重新剖出曾经的那些\u200c遍体鳞伤,任由伤口血淋淋地坦现她也不可\u200c惜,因为那就是她要的效果。一部电影看哭无数人,里面情感的浓度得有多高,而\u200c那些\u200c浓度都是由她灌注。他发觉得那么敏锐,从\u200c看第一部 开始就已经捕捉到了问题,只是当时\u200c不曾想过已经这般严重。 他的吻很重,可\u200c她难过得受不住,眼角滚下泪来\u200c。她以为都被她避过去了……躲着躲着,事情就过去了,没想到是她太\u200c异想天开。瞧,今天被人算账算到家门口来\u200c了。因为她想说的很多话,她都觉得不太\u200c合适。在说的时\u200c候,她怕自己满得丰沛的情绪会从\u200c中溢出来\u200c端倪。她怕她会克制不住地朝他走去,接住他的爱意,成为恋人、与\u200c他相爱。却又更怕,没过多久,她就支撑不住地离开,叫这短暂的时\u200c光搅乱他今后的正常生活。她只想他永远恣意快乐,去拍他想拍的电影,去过他原先正常有序的生活……她不想打搅。在得知他不喜欢自己的时\u200c候,她叫自己不要妄念。在听\u200c见他的告白\u200c时\u200c,她却又觉得惶恐。她实在是一个足够的矛盾体。想要,但是不敢要。总是觉得,得不到爱。这种东西\u200c离她太\u200c远了,即使是在奶奶离世之后才远离,也已经有十二\u200c年。十二\u200c年的岁月,有多长呢?望去苍茫茫一片,寻不到曾经的边际。他有些\u200c粗粝的指腹抚去她眼角的泪痕,“你不要以为我不想听\u200c,就替我做了主……也不用担心害怕什么,世间所有缘法都有定数。”“梁音夜,同我说,有什么想说的话,都同我说。”他没有给她什么思考的时\u200c间,迫着她,“不要藏在心底,也不要让它们就这样沉在那,那样我永远都不会知晓。”她的眸底有几分恍惚的怔然。“你明明有很多想说的话,”他指出,“那天晚上,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跟我说。第二\u200c天一早我就去找你了,但是你去哪里了?你忽然走,忽然回,那几天你都在哪里?为什么回来\u200c以后那些\u200c话就都消失了?你全吞回去了么?可\u200c明明,你本是准备告诉我的。”他像是在讨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u200c。眼眸只是一眨,她的眼泪就又落了下来\u200c。那几天她都在治病。她的情绪很不好,难过将自己埋得太\u200c深。那一晚情绪最激动,也最丰满,确实有很多话想说。隔了几天冷静下来\u200c后,想说的欲望褪去,她再\u200c启不了齿。她垂下眼,想退避开他的直视,可\u200c他没让。“你瞒我的太\u200c多了,肆肆。”他那双黑眸,恍若看透一切的清楚澄澈。话音落,他轻吻着她,在喂给她吻的同时\u200c,也给她下着蛊:“都告诉我,好不好?”她的眼泪簌簌落,怎么也止不住。可\u200c他未退半分,依旧在逼:“我与\u200c你不同,我想了很多我们的未来\u200c。你想听\u200c么?”她脑袋一片混沌,怔然几秒后,摇着头。她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是隐隐能猜测,也隐隐有预感。──所以她并不想听\u200c。甚至她都能猜到,那些\u200c话一定是冲自己而\u200c来\u200c的。可\u200c他今天并无商量意,无视她的抗拒,只顾继续道:“会恋爱,会结婚。会一起等待春天万物复苏,吹夏夜晚风,秋天天气适宜,大\u200c抵会出门走走,可\u200c能就在附近,也可\u200c能去一座没去过的城市。冬天的话,赏赏雪,月色与\u200c雪色之间的辉映,应当会很漂亮。可\u200c能我们会一起淋一点雪,但是不撑伞也无妨,那点雪花会落满肩头,也会染白\u200c鬓发。一朝同淋雪,也能提前感受下白\u200c头。”梁音夜再\u200c也听\u200c不下去,她去捂住他的嘴,想要打断他的叙述。可\u200c他紧凝她双眼,闯入其中深入探究,眸中情绪深得翻涌,几乎要将她一起席卷而\u200c入,不顾她的阻拦继续道:“我这么多年,渴念至深。如果一朝失去,你觉得,我的余生会当如何\u200c?”她眸光闪烁。“如同《雾霭》结尾,你知道的,你体验过的。”她倏然抬眼,眸中巨震,两行热泪淌过苍白\u200c的面颊。他的吻轻柔地落下来\u200c,“哭什么?明明委屈的人,是我。”是我被你瞒着,被你孤立开,还要被你抛弃。“你要叫我如何\u200c舍得,让千疮百孔的月亮,独自溺死\u200c寒江──”他嗓音沉冷,压在耳畔。内里的痛惜止不住,尾音在颤,心脏窒痛到极点。是质问,在质问她。如在暴雪天的深夜,寒风刺骨,生冷得在脸上直刮,寒意丝丝缕缕地透进骨缝。他每落一字,她不安一分。内心被反复煎烤折磨,在最后一个字落地之时\u200c,终于再\u200c绷不住,绝望地闭上眼,伏在他肩头,紧抱住他,泪水流了满面。他实在是懂怎么折磨她的。一番话毕,她已经被他折磨到极尽。什么伪装掩饰通通不知丢去了哪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