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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燕夏揽着梁凉的腰,他笑着说:“没有,但我得欢迎你。”她伢然:“欢迎?”“欢迎你以神棍的家属,第一次进入神棍的世界。”梁凉捂着脸:“……纯属误入来着。”德勤山人的家,吴燕夏同样是第一次来,至少是第一次来他的这个宅子。那位置很隐蔽,却也是在市郊的别墅区,占地不小。德勤山人居然化用了日本的“枯山水”派设计,所谓“枯山水”派是源自日本的经典园林设计。在日本本土,无山无丘无溪的地方多,而在中式讲究叠山理水的园林传入后,便进行了相应的改良——用石块代表假山,白沙代表流水。再往白了说,中国园林是有山有水有植有廊,日本的“枯山水”则是用彻底的石、沙、砖、泥等死物来装饰庭院。在本土,一般寺庙方丈的住所采用“枯山水”居多,普通人家也嫌瘆得慌,几乎不涉及如此。远在重洋,他们眼前的德勤山人的三层灰砖别墅,却把“枯山水”的庭院精髓搬进来。那别墅外的院子里寸草不种,全部洒满了不同颜色的碎石和细沙,堆成古怪的、仿佛水波的造型。期间偶有今年夏日滋生的青苔,但整个气氛都静谧至极,那些枯池、枯路,残山,剩水,所有的颜色都只在黑灰白色跳跃,整个庭院都毫无生气,简直像是被荒废的破旧墓地一般。吴燕夏转头仔细看了看风水格局,再仰头看了看窗户走向,不由心里咯噔下,大夏天里只感觉背后的小冷风嗖嗖的刮。梁凉躲在他背后,也小声地说:“那老爷爷喜欢日本庭院文化吗?”他轻声说:“不是的。他家不修水池不种树,是因为……他是个瞎子啊,怕掉进水里淹到,怕撞树磕着。”“这,这样啊。”梁凉立刻就被糊弄住了。德勤真人的二徒弟是个侏儒,个头不到一米,眼和门牙微微凸出,穿着一身丝绸白马褂和黑布鞋。比起对德勤山人的些微不敬,吴燕夏显然对这侏儒更高看一眼,对方踩着沙沙作响的黑色砂石小道,他老远就打招呼:“二先生。”“小师弟,好久不见。”对方开腔居然是把低柔的女声,被称呼为“二先生”的侏儒是个女人。吴燕夏对这称呼面露苦笑,他打着哈哈:“我这辈子只有给二先生跑跑腿的缘分,小师弟什么的……哈哈!”“呵呵,你是有鸿鹄大志想入公门的人,又报名今年公务员?”吴燕夏知道这是讽刺,但他想到年年做同样白日梦的老爹,笑容更苦涩:“……好像,十月才报名?”他们说话的时候,梁凉回过神来,小小地鞠了一躬:“您好。”女侏儒声音沧柔,长相绝对说不上好看,但因此很难看出真实年龄。她望也不望梁凉,边在前面带路边和吴燕夏继续聊天。走进那别墅前,梁凉就告诫自己,不能多看、多碰、多说,绝不能给他惹麻烦。吴燕夏一回头,看到她专心地盯着自己的脚尖走路,落后侏儒半步,挽起她的手。这女侏儒无姓亦无名,在德勤山人门下排名老二,是他的左臂右膀之一,德勤山人在全国据说二百多套黄金房产,全交由这二徒弟来打理。大家也就含糊地叫个“二先生”。一般来说,女风水师非常少见,这“二先生”见博学广,尤其擅长调理上风上水的阳宅,拿着特制的鲁班尺和罗盘测算精准,是很多大型房地产商的座上宾,赚了不少黑心钱。吴燕夏偶尔买商铺的时候,如果他能记得起来这茬,也会问她的意见。二先生并没有把他们带入别墅里,三人东绕西拐,来到了后面的一层阴凉露台处。德勤山人正赤脚坐在一个蒲团上打坐,他的面容比梁凉上次见时更枯槁了一些,皮肤接近透明。依旧是须发皆白,穿了身宽大的粗麻布袍子。二先生把人送到后,转身离去。而德勤山人不闻所动的打坐,也不知道是否意识到来客。地面还剩有一个蒲团。吴燕夏推给梁凉,他盘腿坐在地直接打招呼:“您最近在何方指点迷津?”他连说了几次,梁凉都慢腾腾地整理好那裙子,很淑女地坐下去,德勤山人终于开腔。他眯着浑浊的眼睛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当德勤山人听到吴燕夏泡柚子叶水、绑红绳的行为时,淡淡点评句:“小打小闹。”他先问了梁凉生辰,却在掐完八字后点了点头:“小姑娘壬水辅丙的大格局,八字中的时干高秀,倒是一个贵女。”梁凉是完全听不明白这些术语,吴燕夏在旁边点点头。通常来说,八字轻的人更容易沾上污祟,如果女性八字带贵,再加上命格稳,那么从根上来说,她被妖魔鬼怪冲撞的可能性很低,仅仅是容易在青天白日里犯点小人而已。果然,德勤山人继续说:“小姑娘八字灵元纯一,气念极定。即使遇到些什么,也不过是闹点小病而已。若阴界之物想长沾她身,绝非易事。”吴燕夏沉思片刻,他摇头:“凉凉之前那伤口不对劲,我还是坚持我的直觉,她最近别是撞到什么邪,我总感觉……她不太纯洁。”德勤山人冷笑:“何处不对?”吴燕夏一噎,又确实答不上来。任何事故前多少都有征兆。普通人撞邪肯定会最先反应在身体上,动辄会发烧、呕吐、失眠、过分疲劳,但在她家住得那几天,梁凉这些征兆什么的都没有。德勤山人也知道这浑小子说不上来什么,他摸着自己长须:“学术不精。”吴燕夏也不反驳,左挡右遮也不允许德勤山人摸小姑娘的手。德勤山人到底目不视物,无法查看梁凉的状态,他唤来那侏儒女弟子,先让她拿来一根由白玉髓制成的如意。“小姑娘便是上次犬蛇换灵时的那一位?”梁凉连忙说:“老爷爷好。”梁凉在他们两人说话的时候,先害怕地盯着德勤山人那如冬雾弥漫的眼睛,又赶紧琢磨吴燕夏愈发深邃的目光,她感觉自己整个人有点懵。他们说什么呢,呃,怎么完全听不懂。再然后,梁凉就因为吴燕夏四个字的评论弄傻了。什么叫……不太纯洁了?她一直愤愤地瞪着吴燕夏,吴燕夏却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当德勤山人取来那柄玉如意,让梁凉伸手,再用如意不轻不重地先敲了一下她的左手心。他问:“小姑娘,有甚感觉?”那敲击并不痛,落在掌心微微有些麻,梁凉便说:“没感觉呀。”德勤山人的那双盲目转过脸,仿佛有神地盯着她。他开始在白胡子下嘴里念念有词,同时一直用那玉如意轻敲她手心,越敲越急。就在梁凉被那手势弄得有点眼花缭乱,突然间,玉如意毫无预兆地就直敲自己的天顶盖——那一下毫无声息,明明打在头骨,却感觉像股冰锥直接拨弄了下眼球,她整个人都开始发冷,如果不是坐着,简直就要发软。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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